墨琚恍然一笑:“原是我自己露出了破綻。”

容安瞧著他:“你弄那麼一群鴨子來做什麼?”

墨琚道:“攬微殿太寂寥,想著弄個有聲音的給你玩玩。哦,對了,這些野鴨就是昨天跟著你的車駕進來的。我讓褚移去弄的。野鴨是褚移自作主張,我可沒說讓他弄野鴨,只跟他說不拘什麼,能鬧個動靜就好。”哭笑不得:“沒想到,他這審美就跟他的人一樣糙。”

容安瞠目結舌:“我昨天沒發現哎。哥哥若是知道我把他弄來的野鴨吃了……我的天,他可能會氣死。”

何摯:“所以說,這些野鴨早就在屬下來之前就在湖裡了?”

墨琚眸色嚴肅:“所以說,你是不是該自去請罰?”

虛驚一場,請罰也是願意的。何摯雙手抱拳,一揖到底:“是屬下辦事不力,對攬微殿的狀況沒有做到了如指掌。屬下這就去內廷司請罰。”

轉身就要去,正撞上端了午膳的小兮,一託盤的烤鴨子險些被撞翻,他身手敏捷,牢牢托住,道了一聲:“對不住。”

容安在聲音在身後響起:“何統領是要去內廷司領一頓板子?現在國家正是用人之際,王庭裡也不能少了何統領,板子先記下吧。等日後閑時再找補回來。”

這樣的處置也是情非得已。墨琚在這種事上其實有些一根筋,哪怕再需要何摯,他也不會為他徇私枉法半分。他是不會下這道免責令的。

但她不能不為他考慮。

何摯轉回身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是鐵錚錚的漢子,鐵漢哪怕是殺頭也要雄赳赳氣昂昂地赴死,更何況只是挨幾下板子。但王後說的很對,這個時候他捱了板子不要緊,王宮的守衛誰來做?

思來想去,紮紮實實一個作揖行禮:“多謝王後。”

容安納悶:“你謝什麼?又不是不打了。以後還是要找時間補上的。先用午膳吧。”偏頭瞧瞧墨琚,道:“我要到裡面榻上躺著,你呢?”

墨琚擱下手中把玩的茶杯,先她下了暖榻,穿上鞋子,“自然是和你一起。”

容安善解人意,曉得她和墨琚在這裡,何摯這頓飯怕是食不知味。眾目睽睽之下,墨琚橫抱起她,往內殿去了。

連成一都被拒在外面。

王上這是要和王後有話說的節奏,攬微殿裡都是心明眼亮聰明機靈的人,自然都不敢往內殿靠。

夏日炎炎,攬微殿即使臨水而建,四面通風,殿裡又陳放了為數不少的冰塊,也還是有些熱。容安寬了外衣,只穿了月白的裡衣,慵懶地躺在床榻上。

墨琚靠在床頭坐著,一手攬了她,一手握了卷文書,眸光落在捲上,卻半天沒有動一動眼珠。

軒窗半開,溫風熏熏,瑞獸裡燃著恬淡的香,是墨琚進來後親自換上的。像是什麼果子的香氣,聞著不像花香或者檀香那般濃鬱。

容安吃得蠻飽,本來身體倦乏昏昏欲睡,但聞著這種香反倒精神了些。手按上墨琚的卷冊,道:“你不是有話和我說?”

墨琚沒什麼表情,只淡淡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有話和你說了?”

容安的唇角不經意地微微抿起,“你的樣子就是啊。”聲音很輕很柔,帶點脆生生的甜,將心裡浮起的那點不安與無措掩飾得很好。

容安直覺是墨琚生氣了。他生氣的時候一般就是這樣,不在臉上表現出來,也不是生悶氣的樣子,更不會同她大發雷霆。但就是不大愛說話。

她眨巴著大眼望著他,漆黑的眼睛裡像落進了星星:“不讓成一小兮進來伺候著,難道不是有話和我說嗎?”

“……”墨琚低眉瞧向她,半晌,好笑道:“你想多了吧?我不過是想和你獨處一會兒。他們進來怪礙眼的。”

容安不信:“果真是這樣?我以為……你是生氣了。”

墨琚挑眉:“我為什麼要生氣?”

容安捂眼睛,終於藏不住忍不住:“我……我攔著何摯沒有讓他查野鴨案。難為你還陪著我演戲,還編排給我哥哥褚移那麼大一個鍋揹著。”

容安不敢看他。是的,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出一點端倪這是他做下的。她倒是猜疑是另一個人來著,所以她才攔住了何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