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琚道:“我怕的事情多了。事關你的,都怕。”

容安道:“就算扶辛他有那個膽子再來,但現在不是被你抓起來了嘛。”

墨琚眸子裡一閃而過冷色,“扶寧還在外面。那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轉瞬又是一挑眉:“其實我是不想和你分開。”

容安一向對他這種暗戳戳的撒嬌賣萌動作毫無抵抗力,瞬間舉白旗妥協:“好吧好吧,我跟你去。”

墨琚口中供休息的內殿,毋寧說是一個中型的書庫。書庫打掃得一塵不染,靠窗的位置有一鋪大炕,上面鋪了暄軟的被褥,成一獻殷勤兒:“都是內務司今天一大早準備的,曉得主母睡不得硬床,褥子都鋪了半尺厚呢。”

墨琚臨走前道:“這裡的書你隨便看,悶了就讓成一到前面叫我一聲,我過來陪你說話。”

儼然就是一個昏君的派頭。

容安隨手拿了卷書冊,歪在靠背上,擺擺手:“你去吧,有這些書哪裡還會覺得悶?”

心裡卻道我寧肯寂寞著悶著也不要去當你的禍水被你前朝那些老頭子們戳我脊樑骨憋著弄死我。

墨琚似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已經走到門口開啟半邊門簾,又回過頭來道:“你放心,有我在,前朝那些人誰也不敢說你什麼,更不敢對你做什麼。”

容安臉上浮出個看著就很假的笑容,敷衍他道:“曉得了,你快去吧。”

墨琚挑唇角一笑,落在容安眼中,容安一時竟覺得那笑容有些詭異。

不過片刻,前面的說話聲便清晰傳入耳中。原來這裡與前殿雖一牆之隔,卻絲毫不隔音。

容安不敢確定墨琚帶她來此的真正目的了。若說只是為了怕她一個人留在攬微殿會出事,多派些侍衛便是;若說是為了讓她來此聽政……他不是最希望她袖手的麼?

前面的聲音朗朗,起初在討論一些各地呈上來的摺子,譬如哪裡出現了災情,哪裡又豐收了,哪裡的治安不太好,需要換個官員,哪裡又鬧出了亂子需派人去平息……諸如此類,墨琚說話不多,但每一句話都直擊重點,各種難題化解起來並未覺得有多麼棘手。

容安在心裡嘆了一聲,果然天生就是做王者的材料。

再後來話題就轉到了使者團身上來。負責使者們吃喝拉撒的官員呈報,那幾位已經鬧翻了天,現如今正鬧絕食抗議呢。

墨琚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那就讓他們絕。告訴他們,若是想埋骨建暉,孤倒不吝嗇送一個墳頭埋他們。死一個孤賺一個,死一雙孤賺一雙。將此話原原本本說與他們聽就是。”

容安聽得嘴角直抽,這位國主耍起橫來,真的是比八爪蟹還橫。但這委實是治那些人的好辦法。容安邊抽邊笑。

那位負責的官員道了一聲“是”,大約也是很滿意墨琚的做法,說話的底氣十分足。

墨琚又道:“差妥貼的人去伏遙城給天子送個訊息,就說扶寧公主不見了,非是孤不娶。”

容安朝成一招招手,問他:“你成天跟著你們王,我問你一件事兒。”

成一道:“主母盡管問,王上有命,主母若是有問題,讓奴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容安嘀咕:“墨琚居然連這個也吩咐了?那我問你,是不是你們王上將扶寧公主出事的訊息封鎖了?前次不是給使者團傳了死訊嗎?怎麼使者團竟沒有將死訊傳到伏遙城去嗎?”

成一一臉懵逼,道:“奴才只負責伺候王上的飲食起居,對前朝的事委實不懂呀。”

容安撇嘴:“你就裝吧。就算不懂,聽還沒聽過?”

成一一副憋屈臉:“奴才打從進宮第一天起,師父就教奴才該聽的聽,不該聽的就不要聽。”

容安繼續撇嘴:“嗯,還教你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不能說呢。怪道你能得墨琚這麼多年的信任呢。”

成一扯出個很虛的笑容,甚至是有點諂媚的笑:“奴才就當主母這是在誇奴才呢。奴才打小學的就是本分做人,本分做事,主母勿怪。”

容安朝他不耐地擺擺手:“罷,懶得同你多說。你去幫我拿些點心茶水吧。”

成一這裡問不出任何話,不過這話問與不問也沒什麼區別了。這件事看來就是墨琚一手遮天,沒有允許走漏半點風聲。

但,照理說,扶辛就在建暉城,除非是墨琚將他也防住了,否則,他怎能不將訊息傳回伏遙城和啟國?若墨琚想將他防住了,首先就得知道他的落腳處……

他的落腳處就在左鳴的廢宅裡,她正是被擄到了那裡。可是她失蹤了兩天,墨琚都沒有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