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容安過去算是高冷中的高冷範兒,對於聽壁角兒這種事從不屑為之。偶一為之,讓人猝不及防。

不過,今日所聊雖不願意她聽見,但已經聽見了,也就那樣子了。

容安端著肚子,矮身坐在墨琚搬來的椅子上,嘴角銜一點淡淡的苦笑,“沒想到,我還是活成了禍水的模樣。”

墨琚坐在她對面,隔著桌面,握住了她的手,一腔歉意:“容安,都是我欠周到。那時……那時太年輕,也沒有人教過我該如何去追求心儀的姑娘,以致鑄成大錯。但錯既已鑄下,除了亡羊補牢,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頓了一頓,表決心一般、誠摯地道:“容安,我沒想過逃避。很長一段時間裡,上天連彌補的機會也不給我,那一段時間裡……算了,再提那一段也沒什麼意思,都是我自己自作自受罷了。我只希望以後的人生裡,能好好護著你。”

容安淡淡地瞧著墨琚握著她手的那隻手,手指修長,骨節也好看,指甲修剪得很整齊,不知是不是因為在窗前站了太久的關系,指尖有些涼。她想起來他的指尖一向是這種溫度。

“這算是對我的彌補嗎?”她低聲問,不曉得為何,情緒很低落。

墨琚望住她的眼睛,默了一瞬,才道:“如果我說,留你在身邊,只是我的私心,和彌補沒有關系,你會不會對我很失望?”

容安回視他,似笑非笑:“如果我說失望,你就會放我離開嗎?”

墨琚未加思索:“不會。”

容安涼涼一笑:“那不就得了。”

恰成一捧了食盒進來,打破這段尷尬,將清粥小菜一一擺到桌上,揖了一揖,又很識趣地退了出去。

墨琚將粥碗往容安面前,道:“先吃點粥吧。身體要緊。”

容安如今肚子裡還懷著小墨公子,餓自然是餓的,粥碗到眼前,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卻又吃不下去,又將勺子擱下了。

墨琚關切地問:“怎麼?不好吃?”

她搖搖頭,“很好吃,就是嘴裡苦得很。墨琚,我老子已經安葬了嗎?”

墨琚聲色未動:“已經安葬了。在王陵西側選了塊墓地。以後你的身體好起來,如果想遷陵回黎綾城,也可以。”

容安吐了口氣,心裡仍是鬱郁,嘆道:“連送他老人家一程也沒能。豪奢一生,最後卻落得個客死他鄉,人生無常,莫過於此。”

她蒼白臉色瞧著便讓人心疼,墨琚眉蹙得極深,這樣的時候卻委實沒有合適的話能夠安慰她,只能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容安,你得打起精神來。”

墨琚說的不錯。她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腹部忽然被小墨踢了一腳,容安猛然驚醒過來,自己現在不是一個人。重又拿起匙子,一勺一勺將粥送進口中。

月光從窗上映進來,比方才清亮了些許,依稀辨得出月亮的輪廓來了。容安的位置正對著月光,白月光落在她蒼白臉上,愈顯得她臉色極差。

墨琚瞧著,眉峰深蹙。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容安的性子,慣喜歡往自己身上攬事情,更何況這是她自己的事。想要她脫身事外,簡直不可能。

容安吃完了一碗清粥,他仍沒有想好該怎麼做。倒是容安先開口了:“方才聽你們說,仍舊沒有找到扶寧的下落,或許,我知道她的下落。”

墨琚有些驚訝地抬眸瞧著她:“你知道?”

容安道:“也不敢保證一定就猜得對。”

“你說說看。”墨琚倒了兩杯茶,一杯推給容安,一杯握在自己手上。茶是特製的花茶,用來給容安養氣血的,並非一般意義上的茶。

容安雙手捧杯,抿了一小口,道:“我覺得,人應該被扶辛藏了起來。”

墨琚捧著茶杯,卻沒有喝,反問道:“何以見得?”

容安又啜了一小口茶,“那晚扶辛來攬微殿,用的毒藥和那日在雲蔥宮發現的毒藥是同一種。當然,這不能作為他見過扶寧的證據,或許他的藥是在衡五子那裡搞到的,也或許他手上本來就有這種藥。不過,墨琚,你應該知道我有個過人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