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上去是極認真的模樣,容安心裡咯噔一下,再糾纏下去,怕就要栽在這裡了。忙又往後退了一步,擺出要逃跑的姿勢,道:“我不是容安,這玉也不是我的,這位公子您怕是真的認錯人了。對不住,我還有事,再見。”

拔腿就跑。

她哪裡跑得過墨琚。墨琚一把就將她拉住了,她腳步不穩,一下紮進他胸膛裡。他的呼吸就在頭頂上,溫熱的,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心髒似漏掉了一拍。

“你……登徒子,你放手!”容安半晌才想起來掙紮。

墨琚將她箍得緊緊的,她掙不開,氣得狠了,一把將臉上的面具扯掉了,怒道:“登徒子,我說我不是容安你不信,你瞧瞧我,我是你認識的容安嗎?!”

墨琚整個人呆掉了。手卻沒有松開。

“看什麼看?沒見過長得好看的嗎?也不怕看瞎你的狗眼!”抱著她的這個人雖然是個美男子,但她容安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不至於見著長得好的就把持不住自己。

墨琚仍在震驚裡不能回神,容安趁著機會,攢著全身的力氣將他猛地一推。本以為這一推未必就能將他推開了,畢竟他那樣大的力氣。

卻沒想到她這傾力的一推,竟將面前這好看的男子給推倒了。不但推倒了,還推出了傷。

墨琚倒在方才坐的石頭上,只見嘴角一口鮮血湧出,紅得刺眼。胸前衣衫上亦是血漬。那血漬因著衣衫顏色,並不能瞧出是血,可不斷有血漬自胸口湧出來,慢慢連石頭上都是血漬。

容安傻眼了。委實沒想到這一推的威力竟是這樣強大。這好看青年瞧著雖然瘦削,但並不是弱不禁風的樣子,且他抱著她的時候,力量簡直大得驚人。

尤其承受不住的是,明明流血的是他,卻倒像是自己的心在流血,疼得快要窒息了。這莫名的感覺讓她不由得心慌。

“你……你……我……你這是怎麼了?”

墨琚倒比她鎮定,不忘安慰她:“扯著舊傷了,和你無關。容安,你別害怕。”

容安全忘了逃跑的事,撲倒到墨琚面前,“舊傷?那與我無關啊。我,我給你看看傷……你不要訛上我就好。”

墨琚握住她正欲伸向他心口處的手,聲兒比方才弱了許多:“你又不是大夫,也不會看什麼傷。”

容安一把拍開他的手,道:“我雖不是大夫,但也不能眼睜睜看你流血不管吧。我給你包紮一下,你也好能堅持到找一個大夫給你看看傷。”

他一個陌生的男子,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要給他看胸口上的傷,著實不大合體統,但此事關繫著一條人命,容安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探手解開了墨琚身上的衣釦。

解開衣裳不禁嚇了一跳,就只見他胸前全是傷口,大大小小的,有好的差不多的,已經結痂,也有沒長得好的,發了炎,紅腫甚而開始有腐肉,尤其心口上的一道傷口,傷得極深,血就從那裡汩汩流出來。

“你……你這是惹了什麼人,竟傷成這樣!瞧這樣子傷了應該有日子了吧?怎麼就沒找個大夫瞧瞧呢?”

墨琚凝著她的眼睛,她眼睛裡全是認真,不像說謊的樣子,心裡不由得有些慌神,“容安,你……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是不記得我了?我是墨琚,你不記得了?我身上的這些傷是怎麼來的,你也不記得了?”

這個一身傷的青年,竟然就是墨國的國主墨琚,那個讓她國破家亡的墨琚。此時瞧他眉眼,確依稀有少年時的模樣。

容安一時手足無措。應該拔出劍來一刀結果了他,也算大仇得報了。就算他是一個重傷的人,她也不會下不去手。

可手碰到那柄用以防身的劍時,為什麼手抖得不像話,她實在不能理解自己。

抖了半天,才將劍抽了出來,卻是將自己的衣袂斬下一截,將墨琚的傷處包住了,緊緊綁住,寒著臉睨著那綁帶半天,一字一句道:“墨琚?墨國國主墨琚?我倒是記得你。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是墨琚,我是黎桑,你可記得咱們之間有一筆不共戴天的仇?”

墨琚的臉色白得駭人,嘴唇張了幾張,才從喉間擠出一句:“是。”

容安臉色愈冷:“今天不殺你,不是因為殺不了。只是我不想趁人之危。墨琚,戰場之上,我是不會再留情的。”

“容安……”

“我不叫容安,我叫黎桑。亡黎的承光公主,黎桑。請你以後不要再認錯了人。”

容安抽身欲走,墨琚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