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墨軍毫無動靜。

扶辛秉著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按兵不動。容安這幾日閑在營帳裡喝茶讀兵書。

扶辛身為入侵者都不著急進攻,她就更不用著急了。

早春時節,山花爛漫。一日她將茶席支在了帳外一株野杜鵑下,等水開的時節裡,一手握卷,一手在草地上寫寫劃劃。

扶辛帶了一人前來,同她相見。

她抬頭看那人,倒相識。

“左鳴?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替墨琚走這一趟的嗎?”

她的記憶裡,左鳴還是那個盜書投敵的人,雖對不起黎國,但黎國已經亡了,她倒也沒有那麼恨他了。

扶辛在她對面坐下,道:“左先生是專程來找你的。他說,他錯信了墨琚,來向你認錯的。”

容安微微抬頭,瞧著左鳴。

數年不見,左鳴倍見蒼老,早不是當年為黎國太傅時養尊處優的樣子。

左鳴向她行禮,道:“公主,臣有罪。”一叩首,聲淚俱下。

容安淡聲道:“當不起,我早就不是公主了。”

那左鳴眼角餘光打量著她,她卻似未察覺一般,壺中的水開了,她提起壺倒了兩杯水,一杯推給扶辛,淺淺一笑:“山泉水最是清甜,我放了幾片薄荷葉,清火,公子請用。”

左鳴伏地未起,哭訴道:“公主這是還在恨臣當年叛國投敵吧?臣早有醒悟之心,只求公主能原諒臣當年的魯莽行為。”

容安抿了一口茶水,容色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淡:“黎國已亡,何來公主?又何來判臣?左鳴,既是沒有什麼幹系,那咱們實在沒有再交談的必要。”

左鳴執著地磕頭:“臣有罪,臣願意在公主麾下效犬馬之勞,只求公主能原諒罪臣。”

容安冷冷一笑,“麾下?我哪裡有麾?如今我的身份,說好聽點,是扶辛公子的朋友,說不好聽的,我就是一個小小幕僚。你為我效的什麼勞?”

“這……”

容安的笑容愈冷,一盞茶停在唇角,眸光似寒潭般瞥著左鳴,連聲音都帶著寒氣:“從前你是判臣賊子,今日又再次叛變是為哪般?難道是墨琚對你不夠好?許你的官位不夠大?”

扶辛冷靜地插嘴:“他正被墨琚通緝。”

容安哼笑一聲:“所以,無處可遁,又來找新主子來了?我如今沒資格做你的主子。你還是找別人吧。”頓了一頓,又笑得挺無害,“不過,我倒是有興趣聽聽,墨琚為什麼要通緝你。”

扶辛道:“有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我覺得的確是應該讓你知道。”

“我?”容安苦苦一笑,“一醒來丟了國丟了家,還丟了五六年的記憶,還能有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更駭得住我?”

“也是。不過,我覺得這件事你還是應該聽一聽的。和你也有一點點關系。”

容安指了指左鳴:“和他也有點關系吧?”

扶辛笑笑:“黎姑娘真是冰雪聰明。不過,這件事我也只是有所耳聞,這位左先生經歷了事件的全部經過,還是由他講給你聽的好。”

容安端著茶杯,一副聽故事的做派,“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