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弈的人一身青衫,身形瘦削,容貌——容貌嘛,從前見他是俊美倜儻中透著君王的威嚴之氣,如今清減了之後,竟有些清秀之氣。

對弈的人是墨琚。

容安終於曉得為什麼沒有遇到幾波找她的人。原來早有人預料到她的去向。

從前她覺得墨琚在國事上天資過人。處理國事的頭腦大材小用在這種小事情上,她腦子裡忽然蹦出來的詞竟然是才盡其用。

她老子棋力有限。鬍子白花花的老頭兒,被趕鴨子上架,抓耳撓腮甚是可笑。

墨琚一心在棋盤上,似沒看見她。她蹲下來,伸手指點了她老子幾招,局勢立時便有了些變化。

雖不至於立時便扭轉敗局,至少不那麼難看了。

她老子興奮道謝,一轉頭,見是位面具姑娘,贊了一句:“姑娘棋藝高超。”

容安“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墨琚隨意走了幾步棋,不耐煩地將棋子一扔,“觀棋不語,姑娘棋下得倒是不錯,規矩沒學過?”

容安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道:“我又不是君子。觀棋不語這種事,和我有什麼關系?”

“既然姑娘棋藝不錯,不妨到舍下再手談幾局。老爺子,和棋吧,您老人家也該吃飯了。”

墨琚何其自然地牽起容安小手,往他說的舍下走去。

打從看見墨琚第一眼起,容安左胸腔就揣了頭小鹿,這小鹿甚是活潑,噗通噗通跳得她難受。藉著幾手棋方穩住的心跳,因墨琚的手牽上來,又跳得更厲害了。

墨琚口中說的舍下,是容安從前的居所。容安昔日親手題寫的“承光殿”的門匾已被摘下,換了塊紅漆板子,龍飛鳳舞地寫了“長安殿”三個字。

墨琚指了指門匾上的字,洋洋自得:“怎樣,我的字可還入得了方家之眼?”

容安裝模作樣:“嗯,還不錯。”演得很鎮定。頓了頓,昧著良心補充道:“比我從前的字還是差些意思。”

墨琚的字風骨極佳,就像他的人一般受看。

墨琚全不想和她分辯,自顧自道:“將就著看吧。”瞥了她一眼:“我等了你數日。是一路遊山玩水過來的嗎?”

問到了容安的心坎裡,面具下的臉騰地紅了。

墨琚瞧著她臉上的面具十分礙眼,一探手,摘了下來。

面具忽去,臉上乍涼,容安吞吞吐吐地惱他:“你……你幹什麼?”

“又不是沒有見過你的樣子。”墨琚手捏面具,往裡走。

容安跟著他進去,“你這個樣子會讓我壓力很大的好不好?好歹,我也是個女的,女的哪有不希望自己漂亮的?唔……”

墨琚冷不防地將她扣在胸前,吻住了她叨叨個不停的嘴唇。容安瞪大了眼睛,張口結舌面紅耳赤,表現比上回被強吻時還不如。

“不曉得現在應該閉上眼睛享受嗎?”墨琚不滿地放開了她,捏著她衣裳邊兒抖了抖,捂著鼻子:“幾天沒洗澡了?餿了。備了熱水給你,快去洗洗。”

墨琚一把將她推到了屏風後。

屏風後果然備了大桶的熱水。

容安邊解衣裳,邊還夢裡一般,發著懵。她的閨房,收拾得幹淨清爽,還是從前的樣子,一床一帳都沒有變,連房中她看過的書卷都沒有動過,還擺在原來的位置。

掐了掐胳膊,疼著呢。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