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匪們一個手刀,敲暈了容安。

醒過來時,周圍一片漆黑。因黑暗與未知而滋生出的恐懼像會齧咬人的小蟲一般,爬遍全身每一個汗毛孔,似將每一寸肌膚咬得吱吱作響。

饒是在最血腥的戰場上都歷練過,容安也沒能戰勝這種恐懼,在黑暗中敗下陣來,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許久之後,她才止住了發抖,站起身來,在黑暗中試圖摸索。

半晌又想起今晨在廚房鼓搗小桑的早餐時,順手將火石揣在了荷包裡。忙從荷包裡取了出來,順手在衣裳上撕下一塊布條,拿火石點著了。

屋中被火光照亮。牆是石頭的,沒有窗。門是一整塊的鐵板。地上有一攤柴草,柴草裡有老鼠和蟑螂穿梭來去。容安嚇得又一哆嗦。

布條燃完,一切重又歸於黑暗。

在經歷了最初的恐懼和慌亂之後,她靜下心來,在黑暗裡貼牆壁而站,細細想了想。

她可以斷定,這就是一場有預謀的綁架,針對的物件就是她。問題是,對方為什麼會綁了她。

為財?她一個樂師,也掙不到多少薪俸。這不可能。為色?她一個毀容之人,哪裡有什麼色。這也不可能。

那就是因為褚移?他一個武將,倒真有可能得罪什麼人。但他如今遠在厲州,綁她沒什麼意義。這個原因也排除了。

那就只能是因為她自己了。分析一下她結下的仇人,也就那麼幾位,一個是妙人,一個是左鳴,還有一個是章家。

究竟是他們中的誰,這就沒辦法確定了。但有一個人可以排除。

可以被排除的是妙人。妙人不會就這樣押著她。她只會殺了她以絕後患。即便墨琚追查下來,她只要做得滴水不漏便可死不認賬。

黑暗裡只感覺得出時間在流逝,卻不能感知到時間到底流逝了多少。她只知道自己的肚子餓了許久了,眼皮也開始打架。

許久之後,門終於被開啟。她抬起頭來。外面亦是漆黑一片,大約是天已經黑了。她沒瞧清進來的人長什麼樣,只感覺是個很瘦小的人,身上有陣陣臭味散發出來。她捂住了鼻子。

“承光公主。”對方說話的聲音像夜梟一般,桀桀難聽。

容安沒什麼力氣,聲音發虛:“你是在叫我嗎?那對不起,我不是什麼承光公主。我是將軍府的幕僚,我叫容安。將軍府知道是什麼地方嗎?將軍府的主人知道是什麼人嗎?不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將軍府的主人叫褚移,他是九州一致推崇的戰神。動了他的人,你曉得後果嗎?”

“你還別拿這個嚇唬我。別說他遠在厲州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他在將軍府,也得先想個法子和你撇清關系自保。誰讓你是承光公主呢?”

“你倒是個聰明人。不過,你說我是我就是?你以為你是誰?”

“我說的自然不好使。但有些人說的會很好使。”

容安心裡咯噔一下。聲音卻還算穩得住:“憑他什麼人,也不能紅口白牙誣陷人。”

“如果是你的兄弟姐妹或者是你的姨娘父親呢?”

“你這麼說,便說明你沒有見過我,不瞭解我。我這副尊容,就算是我九泉之下的親娘,也未必認得出來。況且,我也沒有兄弟姐妹。”

“你不承認沒關系,老子總有辦法讓你承認。”

暗夜裡,臭味逼近,人影撲了下來。容安終於受不住,歪到一旁嘔了起來。

撲上來的人影一頓,咒罵起來:“孃的,你什麼意思?嫌爺爺臭還是怎麼的?你嫌爺爺,爺爺今天就讓你瞧瞧爺爺的厲害!”

容安直將苦膽水都吐出來才算完了,有氣無力地道:“我現在身上吐的全是髒東西,你還能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