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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是慾望影響了他的感情，時停春在一整個高中都這樣相信。因為在一個夜晚裡被滿足的情慾，他終於對唐豫進有了那麼點特殊的感情，也可能是終於認識到自己那一點被為數不多的感情。

一個寒假的相處似乎還比不上一個夜晚由身體反饋得來的快感，但那時的時停春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因此在醒來的第二天，他便試圖和唐豫進修複一下關系，抱著新的目的，打算繼續去騙他的感情。他也想了個藉口解釋他帶那些廚具的原因，來避免一些尷尬的處境，但第二天開學，他以為會像往常一樣纏著自己的唐豫進卻第一次對他的存在置之不理。

他們就像最普通的同桌，在那一天根本沒說兩句話語。往後一個多月也將這樣的情況延續。時停春曾嘗試著主動和人交流，但接連被忽視了幾次，他也拉不下臉再去找唐豫進直接訴說他的慾念。對此他毫無道理地感到不滿，又以為過段時間他就會將那一晚上的事情忘記。或者，是唐豫進先忍不住來找自己——可惜他先等到的，反而是聽說唐豫進又看上隔壁轉學生的事情。

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時停春感到一種失控的錯愕。第一時間，時停春忘記了自己曾掉到地上的那一堆廚房用品，只有一種荒謬的被拋棄感籠罩他的身體。他甚至因此感到些許憤怒，認為唐豫進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玩弄他而已。

雖然他還挺喜歡唐豫進玩弄他的身體。

不管時停春在這個瞬間有多少其實不太合理的不甘，都沒能改變什麼事情。雖然後來發現那個隔壁的轉學生只是唐豫進的表弟，卻也沒能重新讓他們修複起他們的關系。對此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理由，各自有各自的藉口。唐豫進是因為覺得自己那天對人做得太為過火、時停春又確實不喜歡自己而選擇逃避。時停春則是從來就不習慣主動，他也在稍微冷靜下來之後終於想起自己接近唐豫進的目的，進一步放棄了質問唐豫進。

在有意塑造的沉默裡，他們的關系也就此冷淡了一段時間，只剩下最基本的交流彌漫在他們之間，有時連這最基本的交流他們也都會逃避。

但僵持顯然不是辦法。畢竟他們還得做一段時間的同桌，繼續逃避和沉默也許並不是一個好主意。因此，到底還是唐豫進主動了一步——時停春其實是想過色誘唐豫進的方法，他思來想去自己好像也就外表這樣客觀的東西還能夠吸引唐豫進。可惜這時候就遲鈍起來的唐豫進根本沒發現他同桌想色誘他的事情，還以為時停春只是單純又變好看了些許。

也確實是時停春還有這張臉在，讓唐豫進勉強還願意和他破冰。他就是這樣膚淺的人。和當初看上時停春是一個道理。

在僵持了有兩三個月以後，某個平常無奇的體鍛，唐豫進沒有一點徵兆地就把時停春約去了操場，想直接和人說清楚所有事情。他也很順利地約出了時停春，畢竟時停春只是不夠主動，倒沒想過要徹底將人放棄。談話的內容到現在他們都已不太記得。唐豫進只記得自己本想和人商量怎麼樣能兩清，最後卻因為時停春問他要不要再和他做，而被嚇得差點從臺階上摔下去。

“做什麼啊？”

“……做愛。”時停春抿了抿唇，看起來只是冷淡地在陳述一個事實，而不是在說什麼古怪又親密的話語，“那天和你……很爽——反正你現在也沒有戀愛，要不要再和我試試？”

唐豫進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最後還是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好在摔得沒多嚴重，畢竟是隻有兩級的臺階。唐豫進最後也答應了這件事情，同樣是時停春的臉還能夠讓他動心，而那一晚對他來說，除了那一地的廚具，好像也不是什麼糟糕的回憶。不過是這段時間乃至以後，他們都不知道算默契還是不默契地認為，那一晚對於對方而言都不是什麼美好的事情。

這一次的談話定下了關於未來的一點可能性。雖然這時候的他們並沒有馬上確定時間，沒有確定地點。似乎光是接受這件事就耗費了他們所有的精力，在冷靜的情況下提及性的關系對他們來說仍會加劇羞恥的情緒。

不過他們的關系在這次談話之後倒有所緩和，彷彿他們間已然可以既往不咎，可惜也不可能真的回到那個寒假裡的親密。唐豫進看起來也已經轉移了目標——只作為普通的同桌相處，時停春也能在高二下學期快結束的時候知道，唐豫進這次確實是又看上了他們新來的地理老師。唐豫進不至於像追他一樣去騷擾對方，而時停春同樣沒有任何能對此不滿，甚至只是在意的權利。

變心真夠快的。時停春只敢在自己心底想想。然後在假期一開始，才終於嘗試約唐豫進出來，找他現在還只是變心很快，沒進化到腳踏多條船的好同桌，履行他們之前在操場上說好的約定。

一場煙火般的荒唐終於在這個假期裡又變成一段燃燒的炭火，只要還有人願意往裡增添燃料，火焰就還能繼續燃燒。而這一次主動的物件終於換成了時停春，唐豫進也不再會為時停春主動的邀請而在床上一晚上睡不著覺。他們只會在見面的時候感到身體的戰慄，因為衣物剝落後的寒冷，也因為相互愛撫下的情慾。

“你技術好差……”

也有一部分是來源於疼痛的戰慄。

等做完後他們還是能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唐豫進一邊嫌棄時停春的技術，一邊留著兩根觸手想去蹭對方的身體，最後還是在時停春像是要吃了他的目光之下，不得不悻悻放棄。

不再提及感情的因素，反而讓效能夠更為順利地進行下去。只打著尋求快感的名號，一隻貓和一隻章魚在一個假期裡重新以奇妙的方式交合在了一起。等回到學校，他們又重新成為關系不遠不近的同桌。只是在短暫的假期裡裡試圖從彼此身上體驗未有的刺激，更多的承諾，更多的感情，唐豫進顯然不會再提，而時停春也在察覺唐豫進對他態度的變化，並發現這也不影響他和他上床以後，選擇繼續緘默下去。

關系似乎已經走向尾聲，他們也已經預感並確定，高三之後的他們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一切只是青春年代的荒唐，錯過了最佳的時機，就不必再挽回已經失去的東西。只要留下足夠的回憶，能在未來看到或聽到某些事物的時候將過去重啟——因此，唐豫進偷拍了時停春兩張照片，想著以後還能拿出來看看時停春這張臉，畢竟這家夥的臉沒對他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雖然幾年後他就完全忘了這件事情。

而時停春留下的則是唐豫進當初往他書包塞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情話紙條，確實在一開始他就鬼使神差地將他們留下了不少。不過等他後來想拿出來看看，這家夥都寫了什麼垃圾的時候，才發現比內容更糟糕的還是唐豫進的字跡。

抱著高三之後就再不見的準備，他們在高考完的那天其實還約著出去開了次房。在離他們家都不遠的酒店，他們卻沒有如預想中做個整整一晚，將他們未來的所有時光都壓縮在一個酒店的房間裡。反而是隻一人來了一場，兩個人就躺在床上，忽然只想這樣將時間消磨，而不再能調動起更多的性慾。

也是在這個時候，唐豫進突然開口想問時停春一件事情，他用觸手勾上時停春的尾巴，幼稚地晃了幾下才開口，“哎，你現在還想吃我嗎？”

“……只要你別把觸手塞我嘴裡。”

“那現在給你一根舔舔？”

“剛剛已經親夠了。”時停春斜他一眼，又在幾秒後稍微側過點身，手臂嘗試著伸出，搭上唐豫進的腰際，“對了，以後有機會見面的話，還和我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