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有人察覺到異樣,蹙眉低聲道:“他們在用這種方式監視我們的一言一行嗎?”

人與人之間産生分歧實在是太正常的事情。立刻有人反駁此人的說辭,憤憤地說:“他都那麼可憐了,你還在乎什麼隱私不隱私嗎?這些人竊取我們隱私都多少年了,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可是一直都這樣就是對的嗎?”

“……”

人群中的一點口角很快隨著螢幕畫面中孟拂雪走來的過程而停止。他扶了下眼鏡,開始說話。因為很久沒有喝水,嗓音有些沙,倒顯得成熟。

“我會結束這荒誕的一切。”孟拂雪說,“就在不久的未來。”

他說完,議事廳的仿生人結束轉播,城內的螢幕同時熄滅變暗。人們沉默了片刻後轟然開始討論,有人哭天搶地有人震聲斥責,不管是否認識身邊的人,他們開始沸騰地交流著,已然將剛剛可怕的城市襲擊拋之腦後。

太陽照耀這城市,是個晴好的天。

議事廳大樓裡先後進來了許多人,軍方警方的高層領導們步履匆匆,他們有的坐電梯上樓,有的直接從飛行器上落到走廊。

一身穿黑軍裝的人走進審判廳時,白理深下意識繃起後背,走過去。孟拂雪也意識到不太對勁,整個大廳裡所有人都停止交流安靜下來。

“軍團長。”白理深在他面前站定。打招呼的同時阻隔在他和孟拂雪之間。

“已經確認城市叛軍全部撤離,你方任務怎麼樣?”軍團長問道。

“議事廳大樓全部叛軍撤離。”白理深答。

軍團長的上半張臉隱在軍帽帽簷的陰影中,他與白理深身高相仿,所以他需要移動一步,才能看見那邊的孟拂雪。

白理深稍有些緊張,也跟著軍團長一起看向他。不過孟拂雪倒沒覺得怎麼,他還是那樣,沒有把自己放在這整個規則體系之內,大概是,軍團長又怎麼樣。況且,他剛剛拯救了這城市。

也正因如此,白理深的緊張程度並不高,他主動介紹了一下:“兵團實習生孟拂雪,我是他……的監護人。”

果然,孟拂雪只是一頷首叫了聲:“軍團長。”

他出於禮貌而不是敬畏,根本不在意進來的人是誰,官壓自己幾級。

“孩子,你做得足夠多了。”軍團長說,“剩下的請你交給我們。”

孟拂雪倏地笑了,他這一笑讓白理深無奈地閉了閉眼。隨即果然,孟拂雪說:“您搞錯了,剩下的不會交給您也不必由我處理。”

“你的意思是?”

“我要求民眾投票,終結‘主伺服器’的存在。”孟拂雪說。

“這樣行不通,仿生人和機械化的人類是一個龐大的群體。”軍團長說,“有些人會繞過仿生人的初始服從程式來讓他們製造違禁物品,小到學校作弊大到製毒、軍火,我們必須嚴格監防。”

孟拂雪一聳肩,無所謂道:“是嗎,可這種事情應該軍警聯合打壓,而不是全靠這個主晶片。”

“有些事情等它發生再去控防就已經遲了。”軍團長擲地有聲。

所有人都以為孟拂雪會無言以對,然而他反問:“今天的事情,你們提前監防到了嗎?”

“……”

孟拂雪嗤笑,笑出一聲又憋回去,笑這麼明顯有點不禮貌:“不好意思沒忍住。”

他話音剛落,又一個人倉皇地跑進來。她似乎急忙要確認什麼,跑得飛快,到達審判廳門口時還在喘。

薩珊·德默爾無視了這審判廳裡的所有人,徑直看向圓桌。她的眼球有探測功能,識別到審判長的晶片依然存在並且運轉著的時候,她重重鬆了口氣。

孟拂雪蹙眉,又來了一個利益關系中的大客戶。

如果取出晶片,那麼德默爾的仿生人必將滯銷。薩珊調整了一下氣息,首先側過身微微一低頭:“軍團長。”

接著,她不急不忙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虛擬屏投射出來,她調整到合適的大小,說:“孟同學,你不能那麼做。”

“因為根據律法,審判長的機械化部分屬於劍聖的遺産,他的人類部分才屬於他自己,恰好,晶片槽是遺産部分,你沒有權利這麼做。”

孟拂雪蹙眉:“他沒有繼承人。”

“可是,他有遺囑。”德默爾笑得禮貌又體面。

“是嗎。”孟拂雪回以同樣的微笑,“那我告訴你,你就算把他複活了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