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生命體 笑這麼明顯有點不禮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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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生命體 笑這麼明顯有點不禮貌
“加繆爾為什麼會留在大樓裡!?”
“不、不知道……”
艾裡安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 事情已經發生了。上幽城裡,那覆面少年的影像鋪天蓋地——艾裡安不得不承認,他的形象能讓民眾們對他産生天然好感。少年身形、近視、覆面, 說明他是新兵、人類軀體、從軍。
首先是議事廳大樓的輻能和電能恢複,艾裡安透過費爾南多的晶片向審判廳裡的人對話。聽見哥哥的聲音時,加繆爾痛到失焦的雙眼動了動。盡管關掉了機械臂的感知,但那陣痛感的餘威加上孟拂雪迎面痛擊的那幾下,加繆爾到現在視線還模糊著, 他嗚嚥著擠出兩個字來:“哥哥……”
艾裡安在維恩軍隊的許可權果真很高,他可以連通費爾南多的晶片。此時從費爾南多的嘴巴裡發出了艾裡安的聲音:“我們已經停火了, 孟拂雪你放了我弟弟。”
艾裡安說完, 覺得這個說辭可能還不夠,情急之下和盤托出:“這次行動全是我自作主張,跟加繆爾沒有關系,連維恩先生都不知道我這麼做了,拜託你放過他, 他年紀還小, 才十七歲。”
才十七歲……嗯,孟拂雪覆面蓋著的唇無聲挑了下,接著,槍口在加繆爾太陽穴加深了力道, 抵得他擠出眼淚來。孟拂雪說:“我只說不殺他。”
費爾南多已經淪為艾裡安和孟拂雪的通話媒介,他們二人的對話統統被仿生人收錄, 同步轉播去整個城市。居民們在短暫停火的空隙中慢慢地聚在附近尚未被破壞的螢幕前方,他們之中,有人已經將家用仿生人調整至節能模式,只保留基礎跟隨行動, 停火之後,有人將仿生人徹底休眠。
所有人都聽過deon的故事,盡管今天的事件和當年的故事不盡相同,可當螢幕畫面中那空媽媽,心朽木般的審判長坐在椅子裡了無生氣,渾身插著管子,在榨取著他所剩不多的能量……大部分民眾做不到毫不動容。
維恩軍隊用了10分鐘完全撤離城區。
孟拂雪將加繆爾放開,白理深當即側了側身,示意下屬過去處理,說:“帶回去關起來。”
孟拂雪再看向審判長時,他已經緩和了些。
旁邊幾個穿防護罩衣的人之中有應畔回,她首先觀察了一下審判長的瞳孔反射,又去看監測器螢幕,接著取下他右手手腕內側的磁貼,說:“沒事了,其實波峰過去之後就算是渡過了危險期。薩金……我認為可以讓審判長完全醒過來了。”
薩金是另一個穿罩衣的研究員,他搖頭:“我不建議這麼做,現在的狀況對審判長會造成很嚴重的思維幹擾。”
“或許,他沒那麼脆弱。”應畔回又說,“而我們應該多給他些信任。”
薩金扯下自己罩衣的面罩部分,表情有些難看:“應醫生,我們應該信任的是資料。運動神經末梢的磁閥一旦離開,他很有可能連10個單位的射頻都無法反饋驅動。”
孟拂雪聽得雲裡霧裡,他雖然不明白薩金所闡述的東西具體是什麼,但基礎邏輯他聽懂了,無非就是他堅持把這些東西插在審判長身上。
其實到這個時間,孟拂雪已經很累了,而且餓,幾個小時一口水都沒喝,他全靠一股氣吊著。這時候他的“氣”也渡過了波峰,吐出一口氣,將刀啊劍的收拾到戰術腰帶,槍背過後邊,走到圓桌旁。
到這裡,這個審判廳裡已經沒有一個人出言阻止他——他其實沒有靠近審判長的許可權。
取下審判長手腕上的磁貼後,他看起來眼神中有了些人類的意志。孟拂雪開口前猶豫了下,回頭,看向白理深。後者向他很小幅度地點頭,今天陽光猛烈,今天他的長官允許他做任何事。
“先生。”孟拂雪走到審判長的椅子邊,垂眼看他,“我剛剛公開了所有事。”
審判長眨了眨眼,他目前還無法說話,但瞳仁在顫動,孟拂雪看得出來他在害怕。所以他接著說:“我必須這麼做,民眾有權利知道真相,想要平衡就應該放置正確的秤砣,而不是讓一個人永遠站在天平旁邊扶著它。”
應畔回提醒他:“取出晶片的話,他會死的。”
“我明白。”孟拂雪並沒有其他動作,他就那樣挺拔地站在審判桌旁,低著頭,劉海的末梢垂在眼角。因為平時是全封閉場所,依靠迴圈過濾裝置提供純淨空氣,議事廳大樓許久沒有這樣通透地拂過風。
審判長看著風拂過時,孟拂雪的發梢在輕輕晃動。
那是一種久違的生命力。審判長吃力地笑了起來,如同安寧病房中無藥可醫的病患,生生拼著勁還是說話了:“如果……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可以證明,我是、是一個…生命體。”
外面,整座城市都在等。
軍隊撤離後,城市能源慢慢恢複供給。區某條街道上,杜平海站在街角,他面前是城內隨處可見的智慧垃圾桶,桶蓋上有一個約13厘米長7厘米寬的螢幕,平時用來顯示垃圾桶內的狀態以及播放公益宣傳短片。此時,它也在和城內同步播放著議事廳裡的畫面。
“生命體啊……”杜平海喃喃自語著。
大約一年前杜平海母親的病情進一步惡化,彼時杜鴉得到了醫療組織和科技公司們的幫助,他們可以為他妻子做成諾森·維恩那樣,保留她的大腦——人們認為只要思維還存在,那麼這個人就存在著,載體不重要。
杜平海的母親,上幽城人文學科徐玄素教授,在清醒狀態下拒絕了這一提議。
彼時,徐玄素拒絕的理由是:那不是生命體。
那是資料,在這個時代被視為比載體更重要的東西。徐教授一直不認可數字生命,杜平海那個半永久餅幹紅茶的房間裡有一面牆的書,其中13都是徐玄素所著,在如今被視為“沒必要”的紙質書。
正是那些紙質書在阻擋著數字生命。
所以,生命體啊……杜平海聽著審判長虛弱又充滿希望、渴望著得到一個肯定回答的聲音,他心裡五味雜陳。
“是的。”孟拂雪篤定地回答他,“您一直都是生命體,先生。”
民眾之中隱約有啜泣的聲音,今天之前沒有人知道,原來在自己家裡收拾衛生、遛狗餵貓、接送孩子的仿生人背後,是這樣一個存在在支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