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在談意惟的漂亮腦袋上抓了幾把,把本來淩亂的黑發抓得橫七豎八,歪歪倒倒,然後拍著臉把人叫醒,翻身下床去做飯。

吃完早飯,阮鉞要去上早八,將沈英南託付給了談意惟,讓他把小孩送到學校去,這兩天的保姆生活就算畫上了句點。

沈英南一路上都很不高興,在校門口分別的時候,不由分說地拉著談意惟,非要加他的微信。

談意惟呼嚕了一把小孩腦袋,說“你哪兒有手機呀?”沈英南頗不服氣地挽起右手袖子,露出超卡通的青蛙電話手錶,熟練地調出微信二維碼,伸到談意惟眼前晃了晃。

“好好好,加加加。”談意惟拿小孩沒辦法,掃過二維碼之後,又學著阮鉞的口吻,告誡小孩在學校不要玩手機,要好好上課,好好學習,如果上課時間給自己發微信的話,以後就再也不理他了。

沈英南應了一聲,轉身一顛一顛地跑進了學校。

談意惟對著小孩進校門的背景咔嚓拍了一張照,發給阮鉞表示任務已經完成,阮鉞雖然在上課,還是秒回他的資訊,說:

“嗯,辛苦了,謝謝你。”

說什麼謝謝呀,談意惟發了一個“驚悚”的表情包,努力地冷不丁地講了句沒邊界感的話:

“應該做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呀!”

中午,談意惟去阮鉞上課的教室後門等著阮鉞一起吃飯。

這節課是有機化學,一百多號人的大班課,教室裡通風不好,味道不算很好聞,一下課,坐在靠近門口位置的幾個學生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往外沖。

談意惟立刻躲到牆體拐角後面,防止被人撞到,他縮在牆後等了好一會兒,趕著去吃飯的學生大軍浩浩蕩蕩地漸漸離開,阮鉞卻還遲遲沒有出來。

應該是還在教室裡向老師請教問題,談意惟又給阮鉞發了幾條訊息,轉臉就看到他和一個女生一起走出了教室前門。

女生正在和阮鉞討論剛才問過老師的一道題,好像是很不滿意老師的答案,堅持說老師的題目一定有漏洞,阮鉞站定了,和她一句接著一句爭辯,談意惟從牆後探出頭,聽不清他們具體在講些什麼。

誰也不能說服誰,氣氛越來越膠著,阮鉞把手裡的課本翻得嘩嘩響,正準備繼續爭論,忽然看見談意惟提著雙肩包快步走過來。

“背帶壞了,幫我修。”談意惟也沒看旁邊的女生一眼,直接把揹包塞進阮鉞懷裡,阮鉞猝不及防地接住包,手裡課本就啪的掉到了地上,他沒蹲下去撿,先把包提溜起來看了一下。

所謂背帶“壞了”,只是從能調節長短的滑扣裡被整條抽了出來,只要重新穿回去就好的那種“壞”。

阮鉞搖搖頭,不再和女生多說什麼,馬上就走到一邊去,把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沉的包擱在走廊邊的高臺上,研究了一下滑扣的穿法,專心地穿起背帶來。

女生還沒討論明白問題,覺得為了這麼點小事中斷對話真的很沒禮貌,無語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扭頭離開了。

談意惟把下巴也放在高臺上,偏著頭看著阮鉞穿背帶,眼睛一眨不眨,就這麼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你們剛才在聊什麼?”

阮鉞一邊穿,一邊回答:“沒聊什麼。”他動作很快,修好之後,託著包讓談意惟試了試長短,也沒叫人繼續揹著,自己單手拿了,吊在肩膀後面,帶著談意惟一起去食堂吃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阮鉞發現每天都能在自己的各種東西上看到談意惟畫的新鮮的小人頭。

有時候是笑著的,有時候又很憂鬱,有時候還氣鼓鼓,頂著一個表示生氣的“井”字元,就像天氣晴雨表,將內心的情緒視覺化呈現。

阮鉞不知道這是什麼新的鬼點子,但也沒有制止談意惟,有時候發現小人的心情特別低落,還會去問一句今天發生什麼事。

談意惟一點一點得寸進尺,早上也不睡懶覺了,專門定鬧鐘爬起來和阮鉞一起吃飯;晚上還要熬夜,很用心地給阮鉞做各種各樣用得上用不上的小玩意兒;平時在阮鉞沒有課的時候也見縫插針地黏著他,就連手上沾了顏料的時候也第一時間來找他給自己挽袖子……

阮鉞很忙,但對談意惟總是不厭其煩,漸漸地,談意惟也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有點希望,也許追到阮鉞並不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

就這麼堅持了幾個月,到了快放暑假的時候,孟流的作品入選了首都藝術節雙年展,很興奮地來邀請談意惟一起去首都玩一圈。

談意惟有點猶豫,捨不得離開阮鉞這麼長時間,但孟流說,追男人也不能一直上趕著,忽遠忽近才能真正事半功倍,談意惟半信半疑,最後還是依言買了去首都的高鐵票。

跟阮鉞說要去首都看展的時候,阮鉞也沒什麼特別的表示,幫他一起收拾了行李,在他的手機殼裡塞了一張醫療資訊卡片,說明過敏史和哮喘用藥情況,叮囑他遇到緊急情況就第一時間拿出來向身邊的人求助。

談意惟第一次和其他朋友一起出門遠行,心裡覺得有點忐忑,還有一點隱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