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工們的工作生活枯燥,這種程度的炸裂八卦,自然成為了一段時間內所有人茶餘飯後熱議的焦點,有人說,早看那兩個小子關系不正常,談新的那個兒子又會勾引,把人家勾得爹都能殺。有人也說,如果談意惟是個女孩兒,也許還是挺美好的事兒,這不就是那什麼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嗎?可惜生錯了性別,搞成精神變態,心理變態了!

阮鉞要從平房離開的時候,剛好碰到阮嵩的班長帶著老婆上門,嶽班長見了他,作為他父親的直屬領導,出於人情上的義務,硬著頭皮板著臉勸誡了這個比自己還要搞兩個頭的年輕人兩句,說:“做人,要正派,不要搞歪門邪道,傷爸媽的心!看看把你爹傷成啥了!”

阮鉞很奇怪地看了嶽叔一眼,很不懂禮節地直接無視,邁開長腿走了。

此時,談意惟正在酒店躺著玩手機,等阮鉞接他一起去高鐵站坐車回江濱。

他舔著破皮的嘴唇,上購物軟體,搜保健品,在各種維生素,益生菌,魚油的介紹頁面眼花繚亂地看。

“降低炎症水平……促進免疫修複……調節,調節激素平衡……”他念出了聲,摸摸肚子,想下單,又有點嫌貴,糾結了一會兒,聽見房門“滴”的一聲響,連忙手忙腳亂按黑手機,強撐著坐起身來,看向門口。

是阮鉞回來了,左手提一袋水果,右手拎一盒麻辣燙進門,說訂了下午三點的高鐵票,現在吃點東西就出發。

談意惟看見熟悉的麻辣燙包裝,饞蟲立刻被勾引出來,心情雀躍了幾秒,突然想起自己現在吃不了辣。

“那個……”他想慢吞吞爬下床,阮鉞卻快步上前,把他按住,三兩下支起了一張床上桌,然後拿純水濕巾給他擦擦手,坐在旁邊拆開了打包盒。

“選的清湯的,你多吃點蔬菜。”阮鉞揭開蓋子,一股異香立刻嫋嫋升起,談意惟眼睛亮了,卻還要裝模作樣地說一句:“辣的也沒事,我可以吃啊。”

“?”阮鉞拿筷子末端敲了敲他的頭,他委屈地一縮脖子,把筷子接過來,掰開,埋下頭去開始大快朵頤。

他不想讓阮鉞看出來他身體上殘留的不適,腰椎酸,尾椎痛,各種破皮的地方擦傷痛,都不很嚴重,是隱隱的,但也怕阮鉞會因此有心理負擔,畢竟這次是自己先挑起來,只是沒想到一把火能燒了有三天那麼久。

他吸溜吸溜嗦著寬粉,阮鉞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個皮筋,把他額前有點長的頭發紮了起來,然後坐在一邊給他削了一個蘋果。

“我媽給的,讓你吃。”阮鉞言簡意賅地說,手一伸,把蘋果放在談意惟掌心,談意惟張大眼睛,很驚詫:“啊?阿姨給我的?”

他奇怪地想,阮鉞的媽媽好像不是那種會熱心關照兒子朋友的人,但也沒懷疑什麼,直接大大地咬了一口,發現這個果子還挺甜。

“嗯。她應該知道我們的事了。”阮鉞風輕雲淡地說,好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什麼??”談意惟驚叫一聲,差點把嘴巴裡的蘋果塊吐出來。

“什麼時候知道的?”他有些惶恐,想起在派出所門口,趙碧琴看向他的更加傷心的眼神,又變得有些小心翼翼,繼續問,“她有說什麼嗎?有發表意見嗎?”

阮鉞沒直接回答,只是把談意惟手裡的蘋果搶過來,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但表示接受,這就是趙碧琴一貫的作風。目前,趙碧琴起碼已經表明了態度,不會再做出什麼事來幹涉兩個人的交往了。

談意惟愣愣地看著他,還很不敢相信。

他以前從沒想過兩人的關系能得到家裡的什麼支援,可以不受到強烈的反對就已經謝天謝地,但現在,自己竟然已經被阮鉞的媽媽接受了嗎?

從小到大,他被“母親”接受的經驗並不多,上一次吃到“媽媽的蘋果”,更是不知猴年馬月的事。想到這裡,他眼眶一熱,有點想哭,又覺得很丟臉,連忙把臉埋進麻辣燙飯盒裡去,在騰騰的熱氣,與童年記憶裡的味道中,慢慢地流了很多很多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