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想要徹底消除這種聲音,消除愛談意惟和不想做同性戀這兩件事之間無法調和的矛盾。

之後,談意惟對趙碧琴果然客氣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兩人一起去學校,阮鉞上課,談意惟去圖書館,盡量都不在家裡多待。

趙碧琴雖然腿疼,基本上也能自己搖著輪椅做做飯,阮鉞會點好配菜,叫外賣送到家門口,為了避免尷尬,他們兩個開始每天結伴吃食堂,很少回家吃飯。

熱烈歡迎的氣氛冷靜下來,趙碧琴反而鬆了口氣,安心住下,平時腿痛不嚴重的時候,就閑不住地做家務,把出租屋收拾得幹淨清爽,好像是覺得麻煩了兒子,要做些什麼來補償。

阮鉞平時的課業很重,除了早餐,幾乎沒有哪頓能按時按點吃,但不管到多晚,談意惟都非要等他一起,就是不肯一個人去食堂吃飯。

每天中午12點10分,談意惟準時出現在阮鉞上課的教室外面,或者實驗大樓下面,找個人少的角落邊玩手機邊等待。

在學校,談意惟不敢和阮鉞太親密,最多就是肩碰著肩,擠擠挨挨地一起走,再附在耳邊說點小話。但他不知道,這種程度的畫面,在其他人認識阮鉞的人眼裡,其實已經相當奇怪,甚至接近於……詭異。

在實驗室半年多,阮鉞和組裡的師兄師姐已經混熟,尤其是負責帶他的博士師兄顏景。

在課題組和在班級裡不同,組裡的人際關系更緊密,也更複雜,好在大導師為人正派,底下的學生也很少有勾心鬥角,基本算得上是個團結友愛的群體。

顏景今年讀博四,很有帶新人的經驗,但也覺得能收到阮鉞這種聰明踏實,一點就通,而且還任勞任怨的本科生實在是不容易的事。這時候,雖然大導師還沒有明確表示要收阮鉞進組,但一般來說,課題組的研究內容需要嚴格保密,既然導師允許他在實驗室“深度學習”,之後會收他進組也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阮鉞沒有辜負前輩們的期待,他學得很快,手也穩得不得了,漸漸的,有一些實驗中的精細操作,師兄師姐也會請他代勞。

這天,他伺候完師兄的哮喘模型鼠,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四十,實驗室裡除了顏景,還有個研二的師兄小孫忙著沒去吃飯。

小孫是個明牌gay,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小藍鳥上找各種各樣不同的男人約會。阮鉞剛進實驗室的時候,小孫也興奮了好一陣,但後來發現這人雖然帥,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死直男,每次見到自己的表情都十分一言難盡,好像同性戀出現在他眼前都是一種汙染。

受到區別對待之後,小孫看阮鉞的眼神逐漸就從星星眼變成了大白眼,並且常常在背後吐槽阮鉞,不憚於使用最毒的語言辱罵高高在上的死直男。

顏景也知道兩人不對付,但身為組裡資歷較深,年紀較大的“老人”,覺得有這些矛盾都是小朋友思想不成熟,也總想著找個機會調和一下兩人之間的關系。

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鼠,然後叫上阮鉞和小孫,一起下樓吃飯。

三人走出大樓的時候,談意惟正蹲在灌木叢旁邊打遊戲。

快中午一點了還沒吃上飯,隨身帶的餅幹不知道已經啃到第幾包,好在手機遊戲還能稍微分散點注意力,一局結束,他抬起頭,剛好看見一個略微有點禿頂的藍色沖鋒衣男,還有一個矮小精緻的花裡胡哨男,把阮鉞夾在中間,一齊從花樹隱映之間朝這邊走來。

他很高興地站起,想興奮地跳跳,對阮鉞招手,無奈腿麻到沒知覺,跺跺腳就開始火辣辣地疼。這時,顏景正想開口邀請兩人去學校對面吃去魚頭湯,卻看見阮鉞突然三步並作兩步,超過自己和小孫,走到一個漂亮小男生面前,非常自然地接過了對方的書包。

“等這麼久,餓壞了?”阮鉞把沉沉的書包甩到肩膀上揹著,語氣是不自覺的柔和,他好像突然就把兩個師兄忘在腦後了一樣,自動樹立起只有二人世界的屏障,招呼也沒打,直接推著談意惟就往最近的三食堂那邊趕。

談意惟親親熱熱地挨著他走,肢體語言是明晃晃的戀慕,他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一邊說:“不餓不餓,上午喝了榛果拿鐵,現在一點也不餓……”

兩人走得很快,飛一般地,在丁字路口轉過彎就不見了,只留下顏景和小孫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對視。

顏景想:“關系這麼好,那是他親弟?”

小孫想:“霧草誤會了,原來他不是個死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