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哪裡?摸……”談意惟緊張起來,按理說,治病,需要循序漸進,應該從比較安全的部位開始。

上一次,是親吻法式的)觸發了幹嘔的條件反射,現在,已知牽手不會有不良反應,那麼,脫敏治療的劑量就應該從介於牽手和親吻之間的親密接觸開始。

“那摸摸臉吧,摸摸臉。”談意惟揚起頭,拉著阮鉞的手放在自己漂亮的小臉上,阮鉞的手和談意惟的臉差不多大,兩隻手掌合起來就能把人臉嚴嚴實實地遮起來,阮鉞很珍重地掌心向上平攤,卡在談意惟的下頜骨下面,用大拇指慢慢撫摸眼前人的鼻樑、面頰和耳朵。

他心想,是我的,都是我的,不因為是有多漂亮,只因為是談意惟,只有我能這樣子近距離地看著他,觸控他……擁有他。

他沒有刻意去想同性不同性的事情,注意力都被談意惟臉上隨著觸控而變成紅色的面板吸引了。

“你的面板有點薄,要注意不能用含酒精的洗面奶和防曬霜。”阮鉞捧著談意惟的臉,左看右看,最後下了這樣的結論。

“我的面板好得很。”談意惟小聲嘀咕,只覺得從頭到腳都燒得慌,不只臉,感覺全身都要燒熟了。但阮鉞好像漸漸得到了趣味,把眼睛鼻子,眉頭鬢角都細細摹畫一遍,還在問:“除了臉,別的地方可以嗎?”

“啊?嗯……可以,你摸吧。”

做這種假裝情侶的“遊戲”,本來就是要試探阮鉞能接受的安全的底線在哪裡,找到那個底線,讓他漸漸適應,再向下一步進發,慢慢讓阮鉞在心理上對與同性主要是和談意惟自己)的所有親密接觸脫敏。

整個計劃,談意惟都想象得很完美,但到阮鉞的手又劃過他的脖頸,再撫上領口的面板時,他大大地打了個哆嗦,還是忍不住掙紮起來。

“可以了可以了,剩下的以後慢慢再……”

他緊張地拉住阮鉞的手腕,不自在地推拒道,因為心虛,一句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以後慢慢再”,就羞恥得說不下去了。

他暗自罵自己,怎麼這麼沒用,本來就是自己開的頭,怎麼反而倒成了首先想要落荒而逃的那一個。阮鉞接收到他拒絕的訊號,倒是很聽話地收了手,低著眼睛帶著笑問他:“那我今晚睡哪裡?”

既然是“情侶”,當然沒有睡樓上樓下的道理,談意惟想了想,想到套房臥室裡的“巨幕投影”,於是提議:

“反正今天晚上睡不著,不如看電影吧!看……同性題材,也算脫敏治療的一部分。”

“好啊,”阮鉞沒有什麼異議,順從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去洗個澡,你選片子吧。”

他把談意惟給他做的西裝脫下來,小心地疊起來放好,然後走進衛生間,開啟花灑,先用冷水沖了個頭,把被輕易撩撥起來的激動平複下去,才後知後覺地開始發起愁來。

對於談意惟的這個提議,阮鉞是非常很驚訝的,他沒想到,一直把自己當成“最好最好的朋友”的談意惟,竟然願意做出這種犧牲來幫自己解開心結。

半年前,不合適的慾望出現之後,他只覺得無地自容,而談意惟卻還是用天使一樣的包容心諒解了他,現在甚至還要“以身涉險”,身體力行地來幫助他,治癒他。

但在所謂的“戲劇遊戲”種,阮鉞對自己可能出現的反應也沒有把握,不知道會不會讓談意惟感到不適,甚至無法自控地傷害對方。

直到現在,他仍然很忌諱用“同性戀”的定義框定自己。

對於談意惟,無論是牽手,還是摸臉,都並不能喚醒內心深處對同性的抵觸心情,不是因為談意惟漂亮得不像男孩兒,而是因為兩個人實在太熟悉,在為衣物所覆蓋的面板之外,從小時候起,就每天看著,時常觸碰,即使在“扮演情侶”的語境下更多了一種曖昧的氛圍,也不至於會感到惡心。

況且,在被迫分離了半年之後,他滿心想著怎麼才能修複和談意惟之間的關系,只想要再次拉近與談意惟之間的距離,什麼同性戀不同性戀的,一時間也不太顧得上。但如果這種“遊戲”繼續深入下去,到了日常所不能及的親密地帶,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心結和慾望之間的矛盾,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談意惟。

心情複雜地洗完澡,草草擦了一把頭發,穿上浴袍走進臥室,就看到談意惟換了睡衣,趴在床上在選片子。

“選好了嗎?看哪部?”阮鉞沒走到床邊話找話,他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什麼同性題材的好片子,只知道談意惟喜歡看的都是些情緒大於故事的藝術電影,早做好了看到一半酣然入睡的心理準備。

“看這個,”談意惟獻寶似的將手機奉上,然後跳下床穿拖鞋,“你研究一下投影,我去洗澡哦,不要提前開始,等我回來一起看。”

阮鉞接過手機掃了一眼影片簡介,原來是部濕漉漉的,油光水滑的文藝片,其實同性愛情的元素很隱晦,基本上大篇幅講的是青少年心靈的壓抑與苦悶。

壓抑的慾望、潮濕的氛圍,一種要大喊大叫,要破壞一切的沖動,構成一部陰鬱又有蓬勃生命力的青春片。

阮鉞猜不到談意惟豐富的內心世界裡究竟有多少細膩的觸角,敏感的心思,只是按照吩咐連好了ifi,搞定了投影,半靠在床頭,等著洗完澡的談意惟回到臥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