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澤哪裡會撒手不管,只當他的話是耳旁風。溫熱的眼淚滴在他手背上,青澤的手心便覆上去,緊緊握住他的手。

青澤和和氣氣地摟住他,心裡直犯嘀咕,這怎麼能不管呢?就覺得他的要求好生無賴。

徐時冶可可憐憐地嘆氣,心裡直犯嘀咕,這怎麼不放手呢?就覺得他的懷抱好生無解。

月光下的泳池泛著粼粼的水光,月光下的徐時冶眼眶裡也泛著粼粼的水光。

俊逸的臉龐上布滿淚痕,像一道道交錯的淺疤,徐時冶認真地問自己,我是不是還不夠堅強?

“你很堅強。”青澤回答道。

徐時冶“啊”了一聲,自己居然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他有點不信,任誰見了自己這副模樣,都會覺得自己是脆弱不堪的吧?怎麼會跟堅強掛鈎?

“我是說真的。“青澤想了想,給出理由以增加可信度,“你白天死撐著,還不夠堅強嗎?”

並不是責怪的語氣,字與字之間的停頓很長,聲音很輕,像一朵堪堪漫過腳背的浪花。

徐時冶不說話了,悶悶地收起哭聲。他其實想說你的聲音真好聽,唇色真好看,剛剛聽你說話,真的很想親你。

但是不行。

絕對不行。

徐時冶哭不出來,他想,畢竟這張嘴是含過無數根東西的,怎麼能用來接吻?

他抬起頭,只覺青澤投來的目光猶如利刃,在自己的每一寸面板上游走,劃開了自己的皮,露出裡面森然的白骨來。

過了好些時間,他才意識到青澤的那雙眼睛並非利,而是如同一簇清泉,映著皎潔的月,顯得異常寧靜。

青澤望著他眼裡流露出來的哀傷,想打破砂鍋問到底,究竟發生了什麼?

“睡吧。”徐時冶主動說道。他抿緊嘴唇,緩緩躺下,伸手替青澤關上燈。

由於不是觸控開關,安靜的房間裡突兀地發出“啪”一聲脆響。

徐時冶蜷成一團,有點懊惱,要是輕點關燈就好了。

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他驚恐地發覺自己又陷入深夜的情緒泥沼,難以抽身。那些厚厚的泥漿澆築在他的腿上、腰上、胸前、脖頸,最後像上濃妝那樣一疊一疊地塗抹在他臉上,直至沒過鼻孔與雙眼。一層層的黑灰色漿料將他包裹得密不透風,幾近窒息。

徐時冶硬著頭皮掙了出來,心有餘悸地喘著氣,無比感謝青澤教他的方法。安全之地裡金光閃閃,暖橙色的光芒彷彿晨間初升的旭日,一股極其淡雅的木香彌漫開來,繞過發絲,穿過耳下,環過頸間,最後停在心髒上方,香氣便像那些輸送的血液,迅速擴散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