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香姐眸色一變,轉目環視了屋外一眾兵丁殺手,隨即又恢複如常,面上紗巾微微浮動,語聲陰狠,“什麼陷阱?不過是你們的垂死掙紮,困獸猶鬥罷了。你們若還有半分理智,現在就放了我,下場還會利落些。我的命雖不足以叫他放過你們,卻可以改變你們的死法,叫你們一個個將死不死,受盡折磨,屆時,你們一定會後悔曾經在這個世上出生過!”

“呦呦,這狠話發的倒真是嚇人呢,菱香姐這臨危不亂的氣度真叫雲西佩服,只是如果菱香姐你的命真的那麼不值得,那麼我們此時早就應該被射成篩子了吧?”雲西挑眉壞壞一笑,抬手指著外面一眾對峙的人員,一派瞭然於胸的樣子,“可是您看看,您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可是您的手下卻無一個敢對我們出手呢!所以說,您的命不僅貴重,還是相當貴重的呢!”

鉗制著菱香姐的殷三雨聽了雲西的說辭,唇角也是一揚,“雲書吏,其實要想知道菱香姐的命重不重要,還有一招!”他手上大刀立時一緊,貼進菱香姐脖頸皙白的面板上,“那便是現在就殺了她!”

眼見著菱香姐脖上沿著刀鋒淌下一股殷紅的血,白染一個膽顫,驚撥出聲,“別!別動菱香姐!只要你們放了菱香姐,一切都好說!”

“沒用的廢物!”菱香姐狠狠的瞪了白染一眼,嫌惡的啐道。

“不想被我一箭射死,現在就放了菱香姐!”院中張弓的黑衣人一聲怒吼,便又搭了一支箭,死死的瞄準了殷三雨!

殷三雨卻是一派絲毫不在意模樣,他瞄著院中殺意騰騰的黑衣神箭手,下頜輕抬,唇角上彎,勾出一抹挑釁般的殘忍微笑,“我殷三雨快得可不僅是輕功,若有誰貿然挑戰,我發誓,第一個滾下的肯定是菱香姐的腦袋!”

像是被殷三雨一下戳中了致命軟肋,那人拉弓的手一滯,弓弦登時跟著鬆了半分。

雲西與符生良對視一眼,不覺微微一笑,他們果然賭對了,菱香姐說自己不重要,不過是動搖他們神智的一招騙術,有時候越表示自己怕死,越表示自己的重要性,處境反而會更加危險。

菱香姐的重要性足以護住他們一時周全,安然等到救兵來援。

菱香姐忽然冷笑了一聲,“哼,就是我如今被你們鉗制住了又如何?這裡已經被我們包了個水洩不通,你們這麼多人,難道都能逃了嗎?況且即便他們不敢叫我冒險,但怎麼都不過是一死,你們又如何能管得了我的生死?”

雲西轉回身望著菱香姐,笑著搖搖頭,“不不不,菱香姐,你錯了,此時分明是你們被包圍了啊!”

菱香姐眉頭倏然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果然,雲西話音剛落,沒等她回過神來,院子牆頭上的空氣便是突然一陣顫動!

所有的人,都不禁回頭檢視,卻見外面上空宛如飛蝗一般,懸起了一大片密集的小黑點。

黑衣弓箭手一個“小心”都還沒來得及叫出口,自己便被瞬息而至的箭羽射中了後背身體,隨著轟然一聲巨響,無力的栽倒在地!

而他左右身旁的那些黑衣殺手,命運與那弓箭手也別無二致。幾乎只在轉眼之間,就被盡數射倒!

一瞬間,吃痛的慘嚎聲,利箭穿透皮肉哧哧的悶響,鮮血在空中肆意噴濺的聲音,人群紛紛栽地的聲音,更多的箭矢直射入縣衙青石磚地面的鏗然聲音,交雜交錯,直教人聽得心驚膽戰,脊背生寒。

而與他們僅有十幾步遠的滕縣官兵與兗州官兵卻是毫發無損,但即便如此,一副小人嘴臉的白染還是被驚得一個起跳,就躲在了近前兵士後面。

菱香姐兩眼直瞪瞪的望著外面院牆上,突然多出來的一眾紅衣鮮豔,手中弓箭森然,身形矯健,面容肅然的錦衣衛們,臉上登時色白如紙。

由於逆光,牆頭上赫然出現,挺直胸膛的一眾錦衣衛們,錦衣輪廓上都似被鍍上了一層晃晃的光,宛如天兵驟降!

“怎可···怎可能?”菱香姐難以置信的自語著,即便覆著面紗,也再遮不住她臉上的震驚與恐懼。顧不得頸上橫斜的大刀,她直直回過頭,赤紅著雙眼,怒視著雲南,撕扯著聲音,悽厲的吼道:“你不是才識破我的身份?!怎還會有如此精密的佈局?”

雲南緩步走向前,臉上表情沉寂一片,卻又帶著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自信傲然。他冷眼望著菱香姐,淡淡一笑,“雲西與殷捕頭方才的對話,不過是個障眼法,為的不過是要叫你們放鬆警惕,好叫殷捕頭得以制住你,用來拖夠足夠的時間,足夠到我們能捱到救兵前來。”

菱香姐眸光瞬時一顫,眉頭狠狠蹙起,“捱到救兵前來?”她又回頭看了看院牆上的鮮衣怒馬的錦衣衛們。

他們一個個都繃足了精神,張弓搭箭,直面威脅著剩下的兗州官兵,似乎只要一聲令下,就能將院中盡數誅殺殆盡!

“就憑你們滕縣小小一個知縣,便能召來這麼多連州府衙門都請不來的錦衣衛嗎?”

雲南抬手憑空一揖,斂了臉上笑容,朗聲肅然說道:“滕縣雖小,卻也是我大明疆域一隅,如今不僅出現了數樁命案,死傷人數堪堪過百,更有巨額官銀被劫案,天下第一大盜堯光白報複滕縣貪官惡吏楊家案,如今更是出現了規模巨大的人口拐賣案!京城早已驚動。我們雖請不動錦衣衛,卻有人能請得動!”

說著雲南一個回身,朝著大堂內側偏門拱手揖身,恭敬說道:“恭請北鎮撫司,衛所千戶,秦大人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