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三雨瞬間低了身子,摒了呼吸,不敢妄動半分。

只從那兩個黑衣人的舉手投足,就能看出,都是深藏不露的練家子。沒有人群的掩護,即便隔了些距離,也很有可能叫他們警覺。

殷三雨雙眼一霎不霎的盯著三人動靜,眼見三人紛紛翻身上馬,他便暗暗提了氣力,揣測著汪恩儀一行即將要奔去的方向。

就在他根據馬頭方向,提前預算出方向,剛要起身移動時,汪宅大門突然被人一把拉開。

殷三雨呼吸登時一滯,重又蟄伏下身子,靜靜的觀察著局勢變化。

“相公,且慢行。”

隨著一聲軟糯的女聲,從門裡疾步走出一個雙十年華樣的粉色錦衣女子。

正要驅馬的汪恩儀聞聲立時拉著了韁繩,轉頭對著那女子吟吟笑道:“娘子,何事如此急切?”

那錦衣女子登時撅起嘴來,順了一下呼哧呼哧喘著的胸口,沒好氣的道:“相公只記得今天是鋪面查賬的大日子,卻忘了還有一件事,才是頂頂重要的。可是如今帳也不查了,帶著你的朋友就要出去喝酒,可是家裡大事都要給耽擱了呢。”

好一個恃寵而驕的美嬌妻,那般捏著勁兒,裝著腔的連珠話兒,聽得殷三雨身上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卻見汪恩儀一個翻身,下了馬,走到粉衣女子跟前,拉著她的手,滿眼寵溺的賠著笑,“這次的朋友,實在是不能怠慢,過年的事務,只能勞煩夫人代為操辦了。”

錦衣女子更加嗔怒,“若是過年的雜事,我也就不來討你的嫌了。可這批絹帛足足上萬兩的花銷,沒有你長眼,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麼當了這個家?”她上前拽住汪恩儀手臂,又道:“左右貨都到了,只不過看上一眼的功夫,相公你就陪奴家去一趟吧。”

汪恩儀皺眉沉吟片刻,又看了一眼兩個黑衣人,終於做了決定,“好吧,夫人也別坐轎了,就跟著我騎馬去,回頭叫布行替你僱輛車。”

粉衣女子臉上這時才現出笑模樣來,在汪恩儀的攙扶下,上了馬。

這一次,由於多了一個女子,他們行進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直到他們走的遠些了,殷三雨才回過頭,朝著院中雲西雲南甩了一個眼色。

雲西立刻會意,拉著馬匹就向門口走去。徹底變了裝束的雲南則徐步跟在後面。殷三雨見狀又轉過臉去,汪恩儀一夥人正緩轡慢行著,沒有任何異常。

殷三雨瞅準了一個空檔,雙手一按房頂瓦片,縱身一躍,宛如一隻輕盈的蝶舞,堪堪一個飛旋,便穩穩當當的落了地。

站起身後,他輕點腳尖,快步急行,繞了幾繞,轉身就到了那處約定好的地方。

他貼著牆,聽著蠹蠹的馬蹄聲正向此間而來,立時閃身進了衚衕拐角。

雲西雲南早已侯在那裡,面色肅然的等候著他。

殷三雨湊近雲西,聲音極低,“汪恩儀似有急事,又不便對家人講,只好敷衍他夫人同行半路。你們且待在家裡,由我繼續跟蹤。”

雲西一把拉住殷三雨衣袖,“三雨兄,我們也去。”

殷三雨的心驀地漏跳半拍,方才汪妻朝著汪恩儀撒嬌,他怎麼看怎麼覺得膩味。可是同樣的動作在雲西做來,卻是這般清新脫俗。

如此因人而異,他覺得自己的良心都有點小小的痛了。

不過他的思慮仍然還在此間局勢上,畢竟要想做一個百戰沙場,總能全身而退的人,頭樣本領就是一心可同時多用,八面的事情,同時都能顧及到。

心旌搖蕩的同時,殷三雨還皺了一下眉,遲疑的望了一眼雲南。

雲南略略抬頭,破舊的鬥笠下,鳳眸中閃過一抹銳意明犀的寒光,“不見籬間雀,見鷂自投羅,這一次,咱們先做雀來,再當鷂。”

雲南不開口則已,這一開口,立時叫雲西與殷三雨一起懵圈,殷三雨眼中疑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