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良頓了一下,才高聲應了一聲:“進來吧。”

不多時,房門被人開啟,殷三雨一打門簾,微躬著身子走了進來。

雲西的心猛地一揪,她竟低下了頭,一時間不敢去看他的臉。

殷三雨走到屋中央,朝著符生良、一拱手,開門見山的道:“大人,堯光白一案,一連九天無休,屬下身體有些不適,想暫告幾天假。”

符生良面帶微笑的朝著殷三雨點點頭,“方才雲刑房已經將整個經過講了一遍,殷捕頭這幾日,確是辛苦了,暫且回家休養三天罷。”

殷三雨得了告假的準許,抬手又是一揖,“多謝大人,那屬下就先退下了。”

他的語氣十分恭敬,傳到雲西耳中,卻讓她心情不由得更加沉重。

那是一種有氣無力,沒有什麼精神的聲音,與他往日既輕佻又自得的做派判若兩人。

雲西知道,被人以最在乎的人相威脅,不得不妥協,不得不讓步,對於最重男子漢氣概的殷三雨來說,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一旁的雲南也發現了殷三雨些許的異常,他轉頭看了看雲西,略略皺了皺眉。似乎在推測,她去尋他,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轉眼間,殷三雨扶著腰間佩刀,向著房門走去。

雲西眼見他高大的背影已經走到門前,身子竟然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三雨兄···”

她失聲喚道。

殷三雨的後背登時一僵,抬在半空的腳也瞬間落了地。

這個稱呼,也遠超出了雲西自己的預料,當著身為知縣的浮生良的面,她無論如何,也不應該以私下親近的稱呼叫他的。

她該叫他殷捕頭。

果然,一旁的符生良在聽到了這句異常親暱的稱呼,端著茶杯的手猝然一顫,驚得杯中如鏡水面晶輝碎濺。

雲南見狀趕緊掩唇輕咳了一聲。暗暗提醒著雲西,女子在人前應有的禮儀。

對這些渾然未覺的殷三雨緩緩轉過身,視線觸及到雲西熱切的目光,竟有一瞬的怔愣。

雲西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冒失,當著符生良的面竟然就草率的叫住了殷三雨。

也許,她只是不想放著殷三雨就這麼自己一個人孤獨的離開。

她總有一種感覺,之前的殷三雨是躲在一個殼子裡。

無論是他的輕佻,流氓還是無賴,都是他保護自己,保護親人的一個殼子。

如果今天,她就這樣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的放他走了,他便會再度鑽回那個他好不容易爬出來的空殼裡。

不知從哪裡忽然生出的一股勇氣,雲西抄起放在桌子上的金釵盒,推開椅子,幾步就追到了殷三雨的身旁。

“三雨兄。”雲西這一次將聲音壓得極低,是怕會給雲南帶來不必要困擾。

她抬手遞出錦盒,仰頭應住他的視線,臉上笑容如花般燦爛綻放,“這個是之前你落在地上的東西,你收好,別再弄丟了。”

殷三雨一愣,隨後視線緩緩下移,落到那隻錦盒上時,瞳仁驟然一縮。他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袖口,果然空空如也。

“是不是袖兜漏了?破了的袖兜是不能再裝東西的,不然即使一時裝下了,終有一日還是會被它再次弄丟的,不是嗎?”

雲西見殷三雨仍有些遲滯,語意輕快,卻又一語雙關的提醒道。

她將錦盒塞回到他手裡,輕聲說了句,“這幾天真是辛苦了,三雨兄回去好好休息,記得破了洞要補上,躲避,終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說完,雲西調皮的向他眨了眨眼,輕快的轉了個身,向屋裡走去。

坐在桌邊的雲南不覺皺了眉。

他對雲西以及雲西大膽前衛的行事風格早已熟悉。知道雲西此番作為必然另有緣由。

但是坐在他對面的符生良顯然不會輕易理解。

之前的一幕從頭到尾都落在了符生良的眼裡,而符生良的表情變化卻又一絲不差的落進了雲南的眼裡。

起初,在聽到雲西喚出一聲“三雨兄”符生良還只是手顫了一下。

到後面雲西毫不猶豫的上前追趕的時候,符生良的臉瞬間黑了一半,只剩下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還僵在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