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泥腿子,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你想要什麼?城主的位子?還是蘭伯特家族的財富?”斐迪南腦筋轉得飛快,算賬質問都可以延後,當務之急是保住性命,“簽署城主任命是不是?沒問題,我簽!”

他答應得很痛快,卡魯索也鬆了口氣。斐迪南對他確實不錯,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對曾經的主人拔刀相向。

可就在這時,身後推來一股巨力,他不由自主地往前撲去,匕首一遞一收,在斐迪南金貴的脖頸上劃出一道三分深的血口。

鮮血立刻噴湧出來,斐迪南瞪大眼:“你、你……”

他想怒罵,想痛斥這個叛徒,但鮮血流逝帶走了體力。他說不出話,只能徒勞地張合嘴唇。

卡魯索驚呆了,他轉身怒吼:“醫師呢?快去找醫師來,快!”

他從沒想過殺死斐迪南,因為對方確實待他不錯,也因為刻在骨頭上的騎士道精神。雖然這玩意兒虛無縹緲,又被利益和私心層層磨去,只剩一點淺淺的印子,但它終歸還在那兒。

一開始,卡魯索的想法只是挾持斐迪南,逼他讓出城主之位,然後將人軟禁起來,大不了好吃好喝地養一輩子。

可誰知道……竟然會發生這種“意外”。

然而轉身的一瞬,他就知道,這不是意外。

一把匕首緊跟著刺入他胸口,穿心而過,沒有任何僥幸。卡魯索最後的意識,是那個女人勾唇微笑的臉。

“斐迪南大人的衛隊長勾結教皇國圖謀不軌,謀殺大人妄圖取而代之,最後被我就地正法,”她輕言細語,“劇本到這裡才能完美落幕,您說是不是?”

卡魯索說不出話,沒人知道這個背叛不成遭人反殺的衛隊長在最後一刻想了些什麼。他栽倒在血泊中,至死圓睜雙眼。

斐迪南倒是想明白了,可惜他也沒機會開口。卡魯索那慌亂中的一刀割斷了靜脈,如果換作另一個時空,也許有機會搶救,可是現在,他只能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靜靜死去。

“你……是我,把你從下等區裡撈出來,”斐迪南擠出最後的力氣,“你……背叛我……”

柯內莉婭拔出插在衛隊長胸口的匕首,隨手扯了桌布擦幹淨。

“原本這一天的到來會晚上許多,但您不該聽信教皇國的離間,更不該對我下手,”柯內莉婭冷冷地說,“既然您動了殺人的念頭,就不能怪我先下手為強,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當然不是!所有權貴從小接受的理念,就是他們的權勢和榮耀是神賜予的,他們理所應當地站在金字塔尖,享受所有人的供奉。那些泥腿子只能彎腰駝背地扛起他們的錦衣玉食,不能反抗,也不能背叛。

可是這些理念,這個世道天經地義的規則,在柯內莉婭面前不成立。她就這樣輕輕巧巧地抬起腿,把所有規則踩在腳下,面不改色地反殺了舊主。

那一刻,斐迪南想起了鐵麵人的警告:這個女人是一頭狼,你怎麼敢把一頭母狼養在身邊?

他在懊惱與憤恨中掙紮,不甘地撥出最後一口氣。

兩具屍體倒在柯內莉婭腳下,鮮血彙成小小的水泊。她踩著滿地血印,若無其事地轉過身:“怎麼稱呼閣下?教皇國十字衛隊的……托勒衛隊長,是嗎?”

鐵麵人沉默片刻,推開鐵面罩,露出柯內莉婭曾經見過一次的面龐。

那張臉精悍英挺,如果好好打扮也能稱得上英俊。但是靠近鬢頰處留有一道疤痕,從眼角貫穿臉頰,讓原本還算英俊的臉變得森然猙獰。

“是我小看了你,”托勒坦然說,“雷克斯殿下也小看了你。”

他已經想明白了前因後果。為什麼卡魯索認為一個泥腿子能順利取前任城主而代之?因為倫斯特出現在他面前,在這些下等人眼裡,他依然是至高無上的異端審判廳副廳長,是教皇在俗世的代言人。他的出現就是教皇的諭令,有聖座的支援,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你蠱惑卡魯索衛隊長取代斐迪南,其實是想借他的手除掉蘭伯特家主。可惜卡魯索衛隊長,成了你上位的踏腳石,”托勒低語,“我早該想到,一個能從貧民窟裡殺出,一步一步爬上伯爵之位的女人,沒那麼容易算計。”

“你今晚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有的眼中釘和絆腳石都被除去,只剩下一個我。”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呢,翡蘭寧的新任城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