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不能揭穿的秘密

柯內莉婭一開始的打算並不是策反卡魯索。她確實授意倫斯特找上這位衛隊長大人,以教皇的名義表示出招攬之意,但卡魯索跟隨斐迪南多年,向來忠心不二。柯內莉婭也好,倫斯特也罷,都沒想過能憑三言兩語說服他。

所以最初,柯內莉婭的計劃是將卡魯索暗中密會教皇國使者的訊息透露給斐迪南,藉此在這兩人之間安上一根懷疑的釘子。

至於策反?在柯內莉婭的預想中,還要經過至少兩個來回的拉扯和鋪墊才能走到這一步。

她沒想到卡魯索居然如此實誠,真的信了倫斯特。她更沒想到,這位看似對斐迪南忠心耿耿的衛隊長,暗藏的野心不比任何人小,得知有取而代之的機會,立刻一口答應。

魚都上鈎了,還放什麼餌?柯內莉婭當即修改了行動計劃,直接斬首逼宮。

在另一個時空,魯路修就是靠著“斬首”方案拿下伊修澤爾第二皇子和芙蕾雅核彈的控制權,進而掌控了大半個地球。可見政變這玩意兒,越是簡單粗暴的策略,越是直接有效。

“就算我邀請衛隊長閣下與我合作,你也不會答應吧?”柯內莉婭以反客為主的姿態坐下,兩條長腿翹在一處,異端審判廳副廳長也好,十字衛隊長也罷,都成了她的下屬和陪襯,“看在當初你痛快放我走的份上,還有什麼心願嗎?”

與其說是心願,不如說遺言。柯內莉婭能幹脆殺了斐迪南和卡魯索,就不會對一條教皇國的狗心慈手軟。

但是讓托勒認栽,他又不甘心。

“副廳長大人,”他轉移了目標,“您曾經是異端審判廳的執掌者,聖座手中最鋒利的刀,真的甘心聽命於一個女人?”

倫斯特不為所動:“從樞機團簽署死刑命令的那一刻起,已經沒有什麼副廳長大人了。”

“我知道,異端審判廳和十字衛隊一向水火不容,但那只是出於立場,並不是因為私怨,”托勒壓低聲音,像是帶毒的鈎子,“如果副廳長大人能迷途知返,我可以向樞機團陳情,關於聖座遇刺的事……”

他話沒說完就變成一記悶哼,是倫斯特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入他後心。

托勒武人出身,在察覺不妙的瞬間立刻閃躲,雖然沒能完全避開,依然被那把刀洞穿了肺葉,但他為自己爭取了時間,足夠把話說完。

“哈哈哈……咳咳,你對這個女人倒是忠心,可你知不知道,你淪落今天是拜誰所賜?”托勒背靠牆壁緩緩滑坐,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聖座病重……咳咳,是因為你帶回的畫作被人塗了劇毒!”

“那副畫……藏著最新式火器的設計圖,聖座尋找圖紙時……接觸到劇毒的塗料,這才一病不起……”

“是誰偽造了那副畫,又是誰在畫紙上塗了毒藥,你……咳咳,不想知道嗎?”

柯內莉婭手指緊了一瞬,又強迫自己慢慢松開。

教皇中毒的原因像一把高懸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直橫亙在她和倫斯特中間。之前,因為倫斯特的沉默和迴避,柯內莉婭還能自我說服,也許他根本沒來得及洞察真相,也許教皇宮封死了教皇中毒的內情,並未向外透露。

但托勒的這番話將她自欺其人的牆紙強行撕下,也罷隱而不發的利刺攤平在兩人之間。

這一刻,柯內莉婭再也無法迴避一個事實,她曾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置倫斯特於死地。

客廳裡陷入短暫的沉默,柯內莉婭不易察覺地弓緊肩背。她像一頭察覺危險的貓科猛獸,悄無聲息地蓄滿了力量。

這是她生命中為數不多的失誤,她太關注倫斯特了,完全沒想到危險是從另一個方向而來。那看似氣息奄奄的十字衛隊長一句話讓剛達成盟約的兩人陷入微妙氛圍,滑落腰間的手猝不及防地拔出火銃。

他只有一次開槍機會,他把這個機會留給了柯內莉婭。單憑倫斯特不足以將他逼入絕境,他真正的仇人是這個女人。

柯內莉婭聽到爆響炸起,那一刻的本能反應救了她的命。她想也不想地往外撲出,閃現的彈丸沒能擊中要害,僅僅擦過肩頭。但槍聲追逐著她,不取她性命不罷休。

柯內莉婭本可以奔出門口,只要離開火銃射程就安全了,但肩頭擦傷令她的行動不如往日敏捷。又一發彈丸擦著腳踝過去,她閃躲的動作出現了扭曲,翻滾時撞落架子上的花瓶。

“砰”一聲碎瓷四濺,雖然不致命,卻成功拖慢了她逃亡的速度。

火銃再次炸響時,一道黑影投落,將她完完全全地覆蓋住。

翡蘭寧沉睡的人們做夢也沒想到,只是一個晚上,這座城邦的主人就換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