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跟我決鬥

柯內莉亞當然不會被一個老婦人刺中,但老婦人既不“老”,也不是“婦人”。她揭開頭巾,居然是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假扮的,匕首泛著幽藍光澤,是抹了毒藥的結果。

可就算這樣,他依然沒能突破柯內莉亞的防禦。那女人看似纖細的手指扣住他手腕,只一拉一擰,骨頭就發出清脆的“嘎嘣”聲。

男人情不自禁地慘嚎起來,匕首落地,又被一腳踹飛。

但更多的人撲了上來,他們藏在看熱鬧的人群裡,打扮和尋常民眾沒什麼分別。然而柯內莉亞一眼認出,這些都是守望地下城的成員。

紫發飛揚,朱唇微彎。

布魯頓還是坐不住了。

她能覺出不對,修利亞與這些同伴朝夕相處,只會比她更敏銳。攔住一名沖向柯內莉亞的刺客,看清頭巾下的面孔,他難以置信:“你們……為什麼?她是我們的同伴啊!”

“這是首領的命令!”被他認出的刺客沉聲道,“修利亞,你讓開,這跟你沒關系!”

修利亞眼看著昔日同伴擦身而過,揮舞匕首刺向柯內莉亞,又被一腳踹飛。

“為什麼?”他茫然地想,“我們不是同伴嗎?”

情況明明在變好,為什麼要把刀對準同伴?

柯內莉亞可沒有少年人那般多愁善感,不管同伴還是敵人,只要對她亮刀,結局只有一個。

雪亮的刀光刺痛修利亞的臉,他回頭,恰好看見柯內莉亞幹脆利落地抹了一人脖子。那人他認識,兩人住處只隔一條街,出門買菜經常撞見,時不時友好交談兩句。

而現在,那人的屍體倒在修利亞腳下,喉嚨和血管被一刀割斷,鮮血瘋狂湧出,打濕了鞋底。

民眾們嚇壞了,誰也沒想到掛牌儀式會變成血腥事件,尖叫著四下奔逃。

與此同時,披堅執銳的護衛隊從四面八方奔來,將刺殺現場團團包圍。

很快,刺客們發現他們成了甕中待捉的鼈,唯一的機會就是抓住柯內莉亞,用她脅迫護衛隊讓路。但這是不可能的,誰也不知道那個紫發女人是何來歷,她的身手卻不遜色於任何一名訓練有素的高階軍官,哪怕被五六個刺客圍著,依然遊刃有餘。

刺客被逼入絕境,忽然爆發出兇猛的殺機。當柯內莉亞反手一刀捅進刺客胸膛時,他非但沒後退,反而仗著人高馬大迎上去,直到刀鋒徹底陷入肩膀血肉。

“你……去死吧!”

刺客亮出藏在褲腰的另一隻手,手裡攥著一把短刀,惡狠狠地刺下。

柯內莉婭完全可以撒手後退,但她沒這麼做。那一刻她看到了修利亞,那個年輕男人像一頭雄獅那樣撲過來,不顧一切抓住刀鋒。

鋒利的刀刃割裂血肉,鮮血蛇一樣蜿蜒淌落。柯內莉婭從後飛起一腳,將這個不要命的襲擊者踹下臺階。

衛兵們一擁而上,用佩劍和長槍制服了他。襲擊者被架住,所有的掙紮成了徒勞無功。

他不甘地瞪視修利亞:“為什麼……你應該跟我們是一邊的!”

修利亞有些茫然。

是的,他是最早加入社團的成員之一,理應對布魯頓忠誠不二。但是在生死一線的關頭,他選擇了柯內莉婭。

可能是因為柯內莉婭主動邀請他住進她的城堡,知道他愛吃羊肉後,每晚擺在餐桌上的菜餚都有一道烤羊排,而且盤子離他最近。

也可能是因為,第一場秋雨降臨的那個晚上,他著涼發燒,躺在床上不停打擺子。半醒半醒時,有人悄無聲息地推門而入,在他床上加了一床厚毛毯,又把摻了蜂蜜的溫水喂給他。

類似的理由太多,修利亞數不過來,每想起一樁,就像是多了一重繩索,將他綁在柯內莉婭的戰船上。

襲擊者們被衛兵帶走,等待他們的將是裁判所的審判。無論在哪個城邦,平民襲擊貴族都是不允許的,而柯內莉婭剛剛獲封騎士侯,已然踏入“貴族”行列。

修利亞慢半拍地意識到這一點,他雖然選擇了柯內莉婭,卻不想看到同伴的死亡。他焦急地轉向柯內莉婭:“這一定有什麼誤會。你給我時間,我去找布魯頓問清楚。”

柯內莉婭微微眯起眼。

修利亞並不知道,方才有一瞬間,他是在生死邊緣度過的。如果他沒及時攔下那一刀,那麼有極大的可能,他現在和自己的同伴一樣,被丟進地牢等待絞刑判決。

但他撲了上來,用雙手為自己換得一線生機。

“你到現在還以為是誤會嗎?”柯內莉婭好笑地看著他,摸出手帕裹住他手心傷口,“僅憑‘誤會’兩個字,就能讓他們豁出性命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