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願意與我一起,推開頭頂鐵幕,讓他們得見天光嗎?”

柯內莉婭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做傳銷的潛力,這話在她聽來假得不行,眼前的社團成員卻激動了。他們臉色通紅,眼眶裡充著血,手背上暴著筋,那些慷慨激昂的字句化作火種,點著了血液,令他們燃燒,令他們沸騰。

“我們願意!”

第一個開口的是修利亞,他完全忽視了布魯頓難看到近乎鐵青的臉色,像個狂熱信徒那樣舉起拳頭:“我們願意跟隨你!只要你能讓我們的日子越來越好,讓翡蘭寧越來越好!”

柯內莉婭彎起嘴角。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到最後,所有人一同發出聲嘶力竭的高呼,狹窄密室的牆壁在呼喊聲中震顫。

“請讓我們過上好日子!”

“請讓那些權貴付出代價!”

“請讓翡蘭寧變成自由之邦,再不用受欺壓!”

他們用赤紅充血的眼看著柯內莉婭,彷彿信徒期待著神明回應。

他們的“女神”舉起雙手,與百花大教堂中供奉的神子受難像微妙相似。

“我將如你們所願。”

柯內莉婭知道布魯頓召集集會的目的,從劫持胡安開始,守望地下城真正的首領已經悄無聲息地易主。

不管是驅逐教皇國勢力、得到蘭伯特家族的官方承認,還是日進鬥金的銀行業務,都不是布魯頓能做到的。理所當然,為社團帶來如此巨大變化的柯內莉婭無形中成為越來越多成員認可的領袖。

這是布魯頓無法接受的,所以他聯絡了社團內部的幾個“老資格”,打算藉著集會發起攻擊。理由也想好了,守望地下城本是反抗權貴的存在,柯內莉婭卻讓抗擊權貴的鬥士成為蘭伯特家族的走狗,這是飽受欺淩的翡蘭寧人民無法接受的。

但柯內莉婭洞悉了他的意圖,選擇先發制人。她把自己包裝成蓄勢待發的隱忍者,最終的目的則是為了推翻壓在頭頂的權貴,這讓布魯頓沒了發難的口實。

可想而知,走出酒館時,他的臉色有多難看。

柯內莉婭的視線一直追逐著他,她知道布魯頓不會善罷甘休,也做好他再次反撲的準備。但是沒關系,隨便怎麼樣都行,昔日帝國的女武神從不畏懼敵人,只是相應的,敢對她拔刀的人,也要做好被斬下頭顱的準備。

這一天並不遙遠,就在翌日的掛牌慶典。

銀行打著蘭伯特家族的名號,這意味著柯內莉婭選擇的地段是全翡蘭寧最繁華的街道。掛牌當天,連斐迪南都到了場,親手揭開蒙在招牌上的朱紅天鵝絨。

鍍金招牌上寫了三種語言——拉丁語、當地俚語和後世通用的布裡塔尼亞語。前兩者是情理之中,最後一種是在她的堅持下加上的。事實上,布裡塔尼亞語起源於日耳曼語支,很大程度上受到拉丁文和法文影響。雖然算得上一種全新的語言,在當地人看來,卻並不全然陌生。

既然它會在後世的某一天成為世界流行的官方語言,何妨從現在開始,就向亞平寧大陸的居民普及傳播?

她在斐迪南宣講時出了神,那些冠冕堂皇的字句一個也沒鑽入耳中。斐迪南沒有說太久,他是蘭伯特的家主,翡蘭寧的無冕之王,露面已是屈尊降貴,沒必要花費太多時間。

所以他不知道,在他離開後,柯內莉婭接替了他的位置,只用一句話就吸引了看客們分散的注意力。

“蘭斯銀行是蘭伯特家族的,更是翡蘭寧的,”她站在銀行的第二級石階上,頭頂陰霾的天恰好裂開,濃雲縫隙中透進一束陽光,籠罩住她的身形,“它創立的目的,是為了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這話直白的像是哄騙小孩,沒人會當真。

“為了向你們證實,我不是在開玩笑,第一批選擇將錢款存進銀行的人,將得到每年三個點的利率優惠,”柯內莉婭說,“這意味著你們如果存進來一百個金幣,在年終時就能額外拿到三個金幣。”

算術題誰都會做,明碼標價的實惠可比好聽話吸引人多了,原本心不在焉的圍觀者們終於將目光投來。

也就是在這時,一個包著頭巾的老婦人步履蹣跚地走出人群。

“我有一個問題,”她嘶啞地開口,“如果……”

後半截話語聲量太低,柯內莉婭不得不走下一級臺階,側耳仔細傾聽。與此同時,老婦人藏在圍裙裡的手翻了出來,掌心赫然握著一把銀亮的匕首。

她毫不留情地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