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是魚 這是一種生理性喜歡,他知道……

當時俞湛進門, 想上樓去看看宋允橙,宋望舒攔住了,沒讓。

這天正好是宋允橙奶奶的生忌,家裡一早在正堂置辦了供桌, 俞湛深知自己犯的錯有多大, 當即折了雙膝, 對著奶奶的遺像就跪下了。

“全是我的錯。”男人聲音嘶啞, 脊背彎成弓形, 彎到最大限度, 額頭抵在地面上。

天還早, 光線昏暗, 屋裡只亮著頭頂一盞燈, 將男人跪倒的身影照成黑色的一團, 像一座倒塌的山峰。

因為分手, 他自我麻痺,丟開手機和一切繁雜,去了生物工廠。

誰知道,宋允橙會宮外孕。

傅若瑜告訴他,再晚一點,孕囊就可能破裂, 後果不堪設想。

他聽到訊息嚇死了, 連夜飛機趕回來, 趕來宋家。

他桀驁難馴, 活到28,自認為從來不虧欠誰,除了宋允橙。

這七年,是他最快樂的七年, 宋允橙毫無保留地給了他一切,而他只給了她深深的傷害。

“宋老師,你讓我見她一面吧,無論要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願意接受。”

俞湛一夜未眠,垂著頭,額前發垂落在眉梢,遮擋了他疲憊的眸光,卻遮擋不住眼瞼下的青黑浮腫。

他跪在地上,直不起腰,身體裡彷彿有一柄尖銳的刺刀,在剜著他的心髒,血流不止。

宋望舒站在他面前,想到女兒躺在病床上痛哭的模樣,握緊了拳頭,高聲怒斥:“你們為什麼搞成這樣?橙橙和你在一起七年,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哪裡不好,你不願意結婚?”

“她沒有不好,全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她。”

地上的年輕男人狼狽又痛苦,身體微微顫抖,那一團深色的黑影彷彿一堆瓦礫,輕輕一碰就要碎掉。

宋望舒眉頭威嚴,生氣又隱忍,走近一步,彎下腰,嚴厲的聲音逼進年輕男人的耳朵裡:“你要真有誠意,就結婚!”

宋望舒喘息很重,雖然自己站著說出這樣一句話,似提議,似奉勸,也是解決眼下矛盾的唯一途徑,卻也是自己往後退一步,有求於地上跪著的人成全之意。

然而誰能想到,地上跪著的人身形一僵,發出低沉的聲音:“除了結婚,要我做什麼都行。”

那聲音沉悶得如天邊的雷,轟隆隆,嗡嗡嗡。

宋望舒沒聽清,又喝一聲:“再說一遍!”

俞湛抿緊了唇,額頭重重地在地板上磕出一聲響,卻不再說一個字,不吭一個聲。

宋望舒怒氣沖上腦頂,抄起牆腳下的木棒槌就抽了上去。

……

可是一塊頑石,就算砸碎了,他還是頑石,本質不會改變。

宋允橙下樓,看著眼前一切,轉身又上樓。

那個人,她是一眼都不想再見了。

唐雲汐先扶著老伴坐到沙發上,再將俞湛扶起來,送他出大門。

上次見面也是在這個家裡,年輕男人英挺俊朗,光鮮亮麗,大家有說有笑,還是一家人。

這才短短一個月,已經物是人非。

女兒身心受創,脆弱得像一張薄紙,面前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去,臉色青黑,頭發淩亂,五官輪廓削薄得厲害,明顯瘦了一圈。

這是兩敗俱傷。

唐雲汐心裡難受,眼圈悄悄紅了,輕聲嘆息:“怎麼就搞成了這樣?”

“唐老師。”俞湛垂眸,低著頭,後背疼痛,大腦疲累欲裂,渾身透著低氣壓。

想起剛才看到宋允橙那張蒼白的臉,他喉間艱難吞嚥了下,發出沙啞幹澀的聲音:“……對不起。”

唐雲汐揩了揩眼角,問:“只有‘對不起’嗎?”

晨風吹來,搖動老梨樹,落葉瑟瑟飄落,光從樹葉中透下,照在年輕男人的臉上,黯淡的眼眸裡布滿陰鬱,還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