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似乎已經走出小巷了,前方是一個大廳,或許更像一個倉庫,總之一大堆黃澄澄的東西將裡面堆得滿滿的。更為細小的光柱朝四面八方胡亂地散射開來,好像陽光透過篩子照下來。

“哇!我們發財了!”兩人被眼前那耀眼的黃色深深吸引住了。那可是一大堆啊,壘得像個小山坡似的,足有十米高。那些細小的光柱照射在上面,頓時發出讓人無法抗拒的光芒——金光!除了中間那一堆大的,旁邊還有無數巨大的金像,雖然殘破,但那光芒可人,明豔不可方物,哪怕再難看,也沒人不喜歡的。

※※※

爆炸聲剛一響起,就有四個人從一處垮塌的巖壁下面爬了上來,正是西米、馬索、伊萬和鬍子四人。“跟著我們,很好啊。如果沒被炸死,就讓他們去和巨鳥玩玩。”西米冷笑。

“可惜雷波了。”鬍子道。

西米道:“你知道那家夥的弱點,見不得閃閃發光的東西,讓他和那些東西守一輩子也好。”他突然揮手,低聲喝道,“隱蔽,還有人來!”

卓木強巴他們跑得很急,聽到爆炸聲就往前沖,雖然他們已經預防了敵人從岔道逃脫,哪想到敵人竟然會炸斷崖壁,實在是太狡猾了!

卓木強巴跑在最前,奔跑途中,突然心生警覺,就地一個翻滾,同時聽到巴桑道:“有埋伏!”兩顆子彈擦著肩頭飛過,一陣火辣辣的痛,然後才聽到槍聲。再慢一步,那子彈可能就是穿胸而過了。卓木強巴側翻在一旁,槍聲已經連續地響了起來。巴桑、呂競男和唐敏各自在石像後隱蔽,敵人也躲在石像後。

前方的四人生死未蔔,卓木強巴心中焦急,可偏偏攔路的敵人非常頑強,槍法準狠,稍有動向,馬上是一排子彈。怎麼辦?卓木強巴扭頭尋求幫助,只見唐敏和呂競男都躲在靠左的石像後,巴桑在後面看不見。呂競男輕輕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得想一個作戰方案,必須快速地解決前方攔路的敵人,卓木強巴腦子裡飛速地思考起來。

滴溜溜。一個吸引球扔了出去,開始嗡嗡地叫。“叭叭……”數槍,把吸引球打成碎片。西米將彈夾退出來,又重灌進去,對前邊的鬍子道:“還玩這套,拿我們當猴耍呢。”

卓木強巴正瞟到呂競男質疑的目光,似乎在詢問他想做什麼,他也沒多想。子彈是從三個方向打出來的,左前方五十米有一人,正前方四十米一人,更遠處巖壁垮塌的地方有兩人,影子露了出來。敵人藏得很好,可以從殘像的縫隙裡看到中間唯一的通道,身體全隱藏在石像後面,只要自己一踏出這藏身之處就會被襲擊。槍打不到,除非將手雷直接扔進藏身的地方,否則也炸不到,而從自己的角度,最大的投擲空隙也不足十厘米,相隔五十米距離,要將手雷扔進一個拳頭大小的洞裡,恐怕沒有人能做到吧。難道真的無懈可擊?

“冷靜,冷靜下來。”卓木強巴告訴自己,重新分析形勢。如果直接沖過去呢?左前方有三人,前後呼應,就算沖到面前也無法全身而退;正前方只有一人,而且距離最近,可是他也躲得最好,那人藏在三個接近兩米高的石礅中間,頭上有根石柱搭下來形成一個“門”字形龕,整個人就好像躲在碉堡裡,門的開口朝著外牆與他的幾名同夥相互照應,唯一的破綻應該是門框。由於石柱和石礅間沒有完全吻合,門形碉堡的正上方有孔隙,卓木強巴可以看到門形碉堡內的光影變化,他估計了一下,手雷可以塞進去。如果從門的正上方將手雷扔進去,就算爆炸了,沖擊波也不會影響到自己,反而是左前方的敵人會受到幹擾。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才能沖到那處碉堡面前?怎麼才能爬上碉堡頂部?在這個過程中,如何讓自己不被敵人的子彈擊中?

此時,卓木強巴想起了亞拉法師。對了,像法師那樣移動身體!不行,我做不到。那麼,就用敵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對了,用那種方式!石礅離地面高度約一米八,和自己身高相仿,能跳到那麼高嗎?看來要搏一把了!計劃妥當,卓木強巴將自動步槍平放在地,將一對斯太爾微沖插入槍套,配置在最容易握住的位置,又摸出兩枚吸引彈,右手握住了一個手雷,在呂競男和唐敏驚訝的目光中,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扔出了第一枚吸引彈,在空中劃過靚麗的弧線。

同一時間,卓木強巴從藏身處跑了出來,但他並沒走中央的通道,而是沿著內側巖壁,身體一側,沿牆而起,正是他們練習過無數遍的蹬牆步,能憑借身體的沖勢沿牆拔高兩三米,順著牆上走七八步。

西米果然沒想到卓木強巴會沿著牆壁沖過來,等他發現卓木強巴時,卓木強巴已經順著牆繞過障礙,又奔跑沖了二十來米,同時第二顆吸引球扔了出來。西米還未猜出卓木強巴的意圖,同樣必須用眼角餘光去看扔出來的是吸引彈還是別的什麼,就這個時間,卓木強巴再沖十米,距離伊萬藏身處僅有數米距離了。西米這才明白卓木強巴想做什麼,而此時,伊萬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顆吸引球上,正用槍射擊那顆吸引球。

“伊萬,敵人在你頭頂!”西米這才調整槍口,同時提醒伊萬。而此時卓木強巴已用盡全力一蹬,身體猛地團起,平地起跳,讓足底高度與身體等高,一躍跳上接近兩米的石礅,手臂一長,手雷送進了碉堡。這是卓木強巴的唯一停頓,可惜西米的槍口還沒移到卓木強巴立足處。

那一瞬間,伊萬剛剛擊碎吸引球,耳朵聽到西米的呼喊,大腦在分析那喊聲的含義;西米的槍口從後往前移,正努力追趕卓木強巴的身影;卓木強巴已將手雷送入伊萬藏身之處,身體後仰,雙足奮力一蹬,猶如離弦之箭倒彈開去。

“轟!”火光乍現,煙塵四激,子彈擦著卓木強巴發際飛過。卓木強巴一個倒空翻落地,在半空時雙手抽出了斯太爾微沖,朝煙霧中的敵人反擊,同時趁煙幕掩護,朝左前方撲去。呂競男和巴桑等也紛紛從藏身處策應掩護。沒有任何阻滯,又是一個漂亮的飛身上牆,卓木強巴手持雙槍,從牆壁上跑了過去,只是在半空,他身體與地面平行時,突然踏著牆面做了個360度旋轉,就好似輪滑運動員在半空中做的那種動作。轉身的同時,雙槍噴火,將藏在另一隱蔽處,還在為那爆炸發愣的鬍子擊斃。從牆面落地,雙手一前一後,同時開火,既讓前方的敵人無法還擊,同時確保身後的敵人完全斃命;緊接著雙槍朝前,往右一個側撲翻滾,身體在空中旋轉,槍口噴火不斷,子彈全方位封鎖住敵人。

西米發現卓木強巴從煙幕中沖出來時,正看到卓木強巴在牆面上做360度旋轉,一面旋轉一面開槍射擊,瞬間鬍子中彈倒地;西米正準備舉槍射擊,子彈又朝自己射了過來。這是在玩槍嗎?開槍也能像舞蹈一般如行雲流水,飄忽不定?西米突然覺得,自己以前那幾十年的槍都白玩了,原來開槍射擊也可以成為一種藝術,也能讓人産生一種近乎完美的錯覺。那種揮動槍械的軌跡,那種在空中翻騰的射擊方式,能避開嗎?見敵人迫近,他再無猶豫,直接從牆面破口處跳了下去。

不僅敵人震驚,巴桑等人同樣震驚。精準的計算,時間的掐算,連爆炸後的煙幕掩護都一一考慮到了,然而,更令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套動作,那套突然發揮、堪稱無瑕的動作。

黑發在空中飄蕩,眸子映著火光,子彈飛旋,帶走了空氣的溫度,那一氣呵成的動作,讓呂競男都不禁為之動容。如果不是這時候,如果不是在這個地方,她幾乎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一場個人藝術體操表演。每一個步驟都像事先編排好,彷彿經過了上萬次演練,每一個動作都是力與美的體現,唯一不同的是,那體操表演者手持雙槍,在空翻旋轉時還在開槍向敵人射擊。呂競男喃喃道:“我們沒教過他這個東西啊!”

巴桑一看到卓木強巴的動作就已經明瞭,強巴少爺是將俄羅斯那些跑酷少年的動作與射擊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只是做得如此嫻熟,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是……是突然的超常發揮嗎?看來有時候,強巴少爺會變得讓人完全看不透啊。

【馬索的實力】

卓木強巴看著西米跳下去的地方,心中暗驚:“這麼高也敢跳!”他停下來,小心地注視著西米藏身的地方,那裡還有一個人!

呂競男、唐敏和巴桑也靠了上來,將最後那人包圍起來。唐敏一句話沒說,只是呆呆地看著卓木強巴。在卓木強巴沖出去的一剎那,她幾乎要忍不住喊出聲來,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她只感到如在夢中,那個她熟悉的身影,讓她激動到想哭。巴桑則注意著跳下去的那個身影,為什麼……那熟悉的感覺是?

“啪噠!”聲音驚動了卓木強巴等人。卓木強巴一轉身將唐敏攬住滾倒,接著才發現,有人將槍從石像後扔了出來,接著是兩只高高舉起的手不停發抖,一個半生不熟的聲音用中文道:“別……別開槍……投……投降,投降了!”那聲音,哭調中發顫。

卓木強巴放下槍口,喝道:“滾出來!”

只見馬索踉踉蹌蹌地從藏身處走出來,兩條腿像面條般發軟,一條腿似乎中了彈,血水不住往外湧,沒走兩步就一撲在地。他又爬了兩步,來到卓木強巴腳前,兩隻手死死抱著後腦,屁股高高撅起,全身都在發抖。“別殺我。”那聲音讓人聽了全身起雞皮疙瘩,馬索慟哭道,“別殺我……我……我上有嗷嗷待哺的老母,下有八十歲的孩子……”

馬索自己似乎也意識到這樣說出來不是很通順。本來他的聲音就怪腔怪調,如今又帶哭發顫,更是說不出的怪異,聽得唐敏忍不住“哧”地一笑。

卓木強巴一看這個人金發碧眼,詢問呂競男道:“這人,不是狐狼的吧?”

呂競男認識他,道:“他叫馬索,應該是莫金的管家吧。”

馬索勉強聽明白呂競男認識自己,又看到了求生的希望,趕緊對呂競男笑道:“是啊,我……是被逼的……”原本他是一副痛哭的表情,如今強行將嘴角往上提,那模樣變成了鼻上在哭,鼻下在笑,一張臉分作了兩半。說著,又如搗蒜般朝著卓木強巴磕頭不已。看他那樣子,如果卓木強巴肯鬆口,說不定他會去舔卓木強巴的鞋面。

卓木強巴露出厭煩的表情,對身後的人道:“你們看著他,看能問出什麼不,我去看看嶽陽他們!”說著,根本不給馬索討好的機會,從他身旁跨了過去。馬索淚眼矇矓地看著剩下的三人,馬上鎖定目標,對著呂競男又是討好,又是表現可憐。

在半道碰到胡楊隊長,胡楊隊長將他們遭遇的情況一一說明,卓木強巴看到胡楊隊長腿上的傷,對他道:“你先回去讓敏敏幫你處理一下傷口,要不要我扶你?”胡楊隊長表示不用,要帶卓木強巴去尋找張立他們。卓木強巴堅持讓胡楊隊長回去接受治療後,又向前沖去。

※※※

嶽陽和張立在洞口金山裡興奮地爬上爬下,停下來休息時,嶽陽驚愕地發現有個人被埋在金堆裡,只有一雙腿露在外面,時不時抖動一下,血水淌了一地,看來是活不成了。兩人估摸著,是西米一夥人中有人打算在洞穴裡埋伏他們,但由於爆炸産生的震動,反而將他自己埋在下面了。

兩人一起發力掀開金塊,嶽陽辨認出,這是西米那邊的雷波,他之前看過此人的資料。正想著,雷波一把拽住嶽陽的褲腿,說了聲:“金子!”跟著頭一歪,徹底斷了氣。

嶽陽驚魂未定地撫著自己胸口,突然又聽到有人在洞口詢問道:“什麼人在那裡?”兩人又是一驚,不過馬上就聽出,是亞拉法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