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金苦笑道:“這……這真的是古代藏族人的智慧嗎?微生物?虹吸?蛋殼效應?太不可思議了。那麼,我現在將銀眼放上去了,嗯?”索瑞斯點點頭,兩人都緊盯著莫金的手,看著那隻手將巨大的銀眼插入孔洞,轉動銀眼,封住了出水口,然後時間陷入了漫長的沉寂狀態,沒有聲音,等待,等待……〕

【再見遺跡】

通往上層的路都是一些垂直的懸梯,也被嵌鑿在環形管道中,但是走了很長時間,並沒有發覺和觸碰到任何機關。

又上了一個臺階後,來到稍顯大一點的一間石室,為了照顧多吉,卓木強巴準備在這裡休息一下。從來的路上看,約每前進一兩百米就有這樣一間石室,石室有大有小,從五六十平方米至四五百平方米不等,內壁沒有那些好似植物的根系,沒有裝飾,頂多大一點的石室內有幾根柱子。將光源放置在石室正中,按慣例察看了每一處角落有無機關,然後三人坐下來,各靠著一根石柱休息。卓木強巴依然試圖透過原子表和方新教授等人取得聯系,但依然失敗。吃了點即食食品後,多吉問亞拉法師道:“為什麼我們走了這麼久,並沒有看見什麼機關呢?會不會石壁上的字僅是騙人的?”

亞拉法師道:“是啊,這一點很是奇怪,但那些刻字應該不是騙人的才對,這種地方不需要騙誰。而且,這裡確實有機關。”

卓木強巴也點頭道:“嗯,每間石室都有許多地方是用不著的,那些應該是機關,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機關都沒有被啟動。”

多吉道:“啊,那麼多石室,難道都有機關嗎?那,我們得趕緊離開這些石室才對,可是這山壁內這麼多路,我們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啊。到底還要走多久才能到達出口?”

亞拉法師道:“垂直距離一千米的話,怎麼也要爬半天吧。強巴少爺,你認為我們已經走了多少距離了?”

卓木強巴道:“我們垂直攀登一共是十三次,每次高度約為四五十米,應該走了有一半距離了。”

亞拉法師拎起揹包,道:“休息得怎麼樣了,多吉?我們繼續。”

※※※

此時,莫金和索瑞斯也在布滿藤蔓根系一般的洞穴內穿梭。入口的三重樓殿建築,全是類似佛教殿堂,分為各種佛殿、菩薩殿、金剛殿,裡面供有許多崩壞破碎的三眼佛像,但此外並沒有其餘東西。大量的屍骨除門口堆積如山外,越往內走,便越少了,但依然是骨殖鋪路。他們走完三重大殿後,在大殿金頂找到一條向下的入口,順著入口斜坡,便來到這些布滿根系的通道。在通道轉無數個彎之後,竟然是越來越往下了,索瑞斯敏感地注意到洞穴內布滿的根系,這洞穴內卻離奇地沒有一具屍骨。

走向深處,洞穴內漸漸潮濕起來,索瑞斯看著手中的操縱器,突然將畫面定住,人也停了下來,開始在空氣中嗅什麼氣息。莫金問道:“怎麼了?”

索瑞斯道:“前面好像有東西,這裡的環境開始潮濕起來,估計有什麼動物,要當心,你看這裡。”

只見操縱器的熒屏上,綠色環境下有一個白色的亮點,這是索瑞斯實驗鼠傳回來的夜檢視。索瑞斯調整著操縱器,那個白色的亮點從螢幕一端晃至對面,畫面質量不高,但是依稀可以辨認那不是一個死物。索瑞斯將畫面定格、調近,只見那亮點好似一種節肢類生物的一部分,從畫面看比實驗鼠要小許多。索瑞斯道:“從這裡的環境看,小型生物絕不止一兩只,小心是有毒的東西。”

莫金道:“嗯,叫他們小心點。”他立刻命令馬索將這個資訊告訴後面的人。

又走了十餘分鐘,地面明顯地潮濕起來,周圍彌漫的根系也開始有所變化,它們增粗了,每一根約有小指粗細,看上去就像一群肉蟲緊緊地抱繞在一起。索瑞斯伸手碰了一下,如觸電般將手縮了回來,感到一陣悸動。那些增粗變軟的線條,就好似有生命般汩汩搏動著,被索瑞斯一碰,立刻生出反應來,好似極不情願地,要將索瑞斯的手指彈開。

“怎麼啦,這些東西有什麼古怪嗎?”莫金發現索瑞斯神色不對,問道,他伸手一摸,也是大驚,問道,“這些到底是什麼?”

索瑞斯道:“不知道,這些東西我從來沒見過,好像也不在我的研究範圍內。從外面的幹涸物體來看,我以為它們是植物,現在看來,好像是動物吧,似乎屬於低等動物,沒有什麼攻擊性才對,實驗鼠可以安然透過。”

莫金道:“現在沒空理會它們,我們繼續,總之小心點就是。對了,剛才我們過來的地方,有機關吧?”

索瑞斯道:“嗯,我也發現了,但是那些機關似乎處於待觸發狀態,而且周圍都沒有機關的觸發裝置,估計什麼地方有一個開啟總機關的樞紐,總之機關沒被開啟是一件幸事。”

又走了沒多久,一行人來到一個方形大石室,中間有三根品字形石柱將石室上下連通,石壁和石柱上有一些比拇指略大的孔,數量極多,有少許水從石壁和孔穴中滲出,看上去整個石室都濕漉漉的。索瑞斯道:“小心了,這裡就是剛才發現有活動物體的地方,這些孔洞估計就是它們的巢穴,盡快離開這裡。”

話音未落,一個孔洞裡突然鑽出來一個動物,通體雪白晶瑩,揮舞著一雙大螯和帶鈎的尾巴,竟然是他們在機關佛那裡見過的白蠍!有了第一隻,很快就有第二隻、第三隻,只片刻工夫,石室內就布滿了一層白蠍,其數量不比機關佛內的少。長時間在黑暗中生活,這些白蠍失去了它們的視力,但似乎受到了什麼感召,莫金等人一出現在石室,它們就紛紛爬出巢穴,包圍了這群人。

索瑞斯小心地走在前面,並對後面的人打氣道:“這些蠍子我已經研究過了,它們的尾刺並沒有毒,但是似乎可以阻止血液凝固,被叮了之後傷口會流血不止,還是盡量不要碰到它們。它們沒有眼睛,所以是看不見的,不必太緊張,小心點,不引起地表震蕩,估計就能走過去。”

可是,那些白蠍似乎不準備就這樣放過入侵者,突然有幾十隻白蠍奮力躍起,朝索瑞斯撲來。索瑞斯拿著燃燒棒一揮,將白蠍撥落,伸腳狠狠地踩了上去,白蠍的內髒血液迸出,在空氣中很快變作了綠色。然而其餘隊員就沒有這樣幸運了,一個隊員突然丟下手中的槍,抱頭大叫起來,幾只蠍子牢牢地鉗住他的面板,狠狠地將尾針刺入他的體內,很快更多的蠍子將這人包裹起來。這名隊員在地上翻滾,但周圍的人忙著對付自己面前的白蠍,根本顧不上他。突然,另一名隊員尖叫起來:“看!他!那些蠍子!它們……它們吸血啊!”

慌忙中,莫金扭頭一瞥,只見那個隊員已被白蠍覆蓋,只看見一個白花花的人形,那些蠍子的尾針刺入人體內,一股股紅色的液體竟然流入它們體內,就如一滴滴紅墨水滴入了清水中,開始翻湧擴散。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感到莫名的恐怖,莫金揮舞著手中的燃燒棒,大聲道:“快走快走,別和它們較量,離開這裡!”

三個人被丟在石室中,餘人倉皇地逃離,他們身後,白蠍如潮水般湧來,緊追不放。莫金道:“怎麼回事?它們跟來了!它們明明看不見,是怎麼追蹤我們的?”

索瑞斯在前面飛奔,扭頭一看,沒想到那些小小的白蠍速度驚人,絲毫沒有落後的跡象。他突然一拍掌,恍然道:“啊,該死的,在那尊千手佛那裡,那些紅色的液體是蟲引!渾蛋,一千年前這個宗教的教徒就知道用蟲引了嗎?這到底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莫金默然了,蟲引他是聽說過的,就是一種能引起蟲的食慾或攻擊慾望的物體,這些物體可以是液體,也可以是固體,它們透過氣息、顏色、震蕩波或別的途徑通知某一特定昆蟲前來聚集取食。其最簡單的例子便是蜂蜜對蜜蜂的強烈吸引,還有馬蜂分泌的資訊素是它們叢集攻擊的強烈訊號,索瑞斯能操控蜘蛛、螞蟻、蜜蜂等昆蟲,也是藉助蟲引的幫助來達到他想要的目的。某些蟲引沾在身上之後呈緩慢揮發狀態,有的甚至幾個月後還能奏效,而且很難清洗,只是沒想到,他們在千手佛沾上的紅色液體竟然也是蟲引,讓白蠍發出狂熱攻擊的蟲引!

前面出現了岔路,莫金來不及細想,只能道:“分開走,自己想辦法甩掉後面的蠍子!”說著和索瑞斯拐進了右邊的巷道。馬索蒙頭蒙腦地跟了上來,莫金狠狠地一瞪,馬索大驚,旋即明白,趕緊帶著身後的人選擇了另一條路。

※※※

又上了兩個垂直臺階之後,通道內的藤蔓根系越來越多了,就連地面也鋪了滿滿一層,踩在上面就像踏著麥稭堆成的小路。依然沒有機關,依然無法聯系,只能藉助微弱的光芒在完全的黑暗中奔襲。走了無數彎路,繞了無數回形通道,卓木強巴三人總算抵達了另一間石室,這間石室還是那般模樣,有幾根柱子,除外什麼都沒有。多吉剛剛躺下,突然跳了起來,將手中的探照燈開到最大亮度,盯著石壁道:“聖使大人,看看上面有什麼!”

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也仰起了頭,這間石室的石壁上竟然出現了壁畫,不過畫工十分粗糙,感覺就像石器時代的壁畫,和卓木強巴曾經見過的可可西裡獵殺猛獁象壁畫十分相似。畫的也是些黑色火柴小人,拿著石頭、長棍、藤繩,圍毆一頭巨型生物,那頭生物和周圍人的比例來看,起碼有十個人高,說它像鱷魚、蜥蜴、四腳蛇都可以,繪畫者除了特別突出那長滿尖牙的大嘴,其餘地方就是一團黑色。

隨著探照燈緩緩移動,更多的圖畫出現了,整個石室頂端都是獵殺場面,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高大不一,與無數小人展開生死搏鬥,雖然畫面模糊,線條粗劣,但依稀能嗅到畫中金戈鐵馬的殺伐氣息。亞拉法師道:“或許其他石室暗處也有圖畫,只是我們沒注意到罷了。”

卓木強巴道:“這些畫代表什麼意思呢?”

多吉道:“伏魔圖,聖使大人仔細看,整個中央有一尊大佛像。”

卓木強巴隨著探照燈光看去,果然,一尊黑色的佛像在正中,它是如此巨大,以至於看見它的一部分也不能將它辨認出來。佛像三頭三面,十八臂盡展,無數的小人狩獵古怪生物的圖,都在它十八隻手臂的囊括之中。卓木強巴再看那些古怪生物,有展翅的、有游水的,雖然很抽象,但是大致錯不了,他頓時明白道:“哦,你的意思是指,在這佛像光芒的照耀下,人們戰勝了魔鬼的影象,所以這些東西看起來都猙獰可怕。”卓木強巴心中卻隱隱覺得,似乎不是這個樣子的,那巨大的佛像顏色似乎更鮮豔,而畫工也精細許多,頗似後來畫上去的,而那些黑色小人如此古樸粗獷,那才更像是萬年以前的古人碳畫。這裡的佛像造型與多吉他們村落守護的生命之門裡的佛像如出一轍,而亞拉法師也說過,這處遺跡存在於古格之前,那麼這些佛像,不是象雄王朝的苯教造像,就是佛苯相爭時期的産物。而那些小人的隨意性和繪畫風格,以及在洞窟內呂競男說起的巖居人,使卓木強巴立刻聯想起遠古的壁畫。

“不對。”卓木強巴又道,“這些佛像是後來畫上去的,那些黑色小人是更早時期的巖畫。亞拉法師,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