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從蠶舍裡出來,餘晚桃生氣地踢了一腳門檻,同崔玉棠說:“紗窗的窟窿根本不是田鼠鑽破的,那左右橫十字口平整得緊,就是被鐮刀割破的。”

崔玉棠卸了竹筐,拿掃帚把院裡踢翻的瓦罐清理掉,他有些心疼地看著散到地上的酸菜,問:“所以田鼠是有人故意放進蠶舍裡的?”

“這事可大可小,我去找村長!”,餘天慶知道村裡有些人就見不得別家好,可是往蠶舍裡放田鼠這種行徑太惡毒了。

田鼠是吃蠶的,要一晚上沒發現,那基本上整張蠶座的蠶都得遭殃,平時拌嘴小打小鬧下算了,沒憑得要做這種斷人生計的缺德事。

餘晚桃看著那隻可恨的田鼠,“我大概知道是誰,慶叔這事您先別聲張,現在就算去找村長,沒證據她也不會認。”

“那這只田鼠怎麼辦?宰了?”

“別!”,餘晚桃忍著害怕去剪了一條紅布綁到田鼠的後腿上,然後糾結地看著崔玉棠。

“……”

崔玉棠黑著臉拿麻布去包著田鼠,斷了腿後緊緊掐住一刻都不敢放鬆。

“慶叔,等會還要麻煩你做個見證。”

“好說。”

……

李寡婦坐在屋裡喝米湯,桌上就一碟拌野菜,心裡正懊悔著不該為了報複餘家那小賤蹄子而搭進去嫩肥的一隻田鼠,就聽院牆外頭吵嚷嚷的。

她起身出去,一眼就瞧見自己逮的那隻大田鼠,當即猛撲過去從那村民手裡把田鼠搶過來,扯著嗓道:“這是我從田裡逮的!”

“搶什麼,我剛就瞧見這田鼠在路邊趴著沒動,沒準是被藥倒的。”,村民好心勸:“我看你可別貪這便宜,趁早扔了吧。”

“胡扯!這就是我從田裡抓的,餘老五家幾個婆娘都親眼看見了的。”,李寡婦惦記著田鼠肉,哪裡想得明白其中彎彎繞繞,只一心證明著這田鼠就是她自己逮的那隻。

這個點正是忙完地裡回家躲陰的村民,餘五家幾個兒媳婦也在其中,見到李寡婦手裡還抓著那田鼠,捏著鼻子道:“李阿奶這是不捨得宰養起來不成,抓只田鼠還拿出來炫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甚麼稀罕貨呢。”

李寡婦張嘴就罵回去,兩條稀疏的眉毛皺作一團,餘光瞥見小細柳縮在後面幹看著,當即就過去把人扯到跟前來,揪著胳膊就掐:“你喪門星到家了也不回,還想跟哪個野漢子偷好去不成!”

“我去山裡挖野菜了,村裡人都看著的,娘自己就是寡婦,何苦來敗我這個新寡婦的名聲。”,小細柳任她掐,灰濛濛的眼珠子盯著地面。

李寡婦哪成想這人還敢頂嘴,抄起門口的掃帚就要打過去。

“欸——就是這只田鼠!”餘晚桃拎擀麵杖追過來,瞪著李寡婦,大聲道:“好啊,原來真是這只田鼠,李阿奶你也太惡毒了,就算我在田壟那頂了你兩句惹你不痛快了,你也不該故意放老鼠來吃我家蠶。”

餘晚桃不等李寡婦狡辯,當即就給她把鍋扣實了,指著田鼠腿上那截紅布跟村民們說:“剛我一回來就發現蠶舍裡遭了老鼠,吃了我不少蠶,這田鼠還是天慶叔幫忙抓住的,看那腿上的紅布就是我綁的。”

“你別張口就潑糞,你家蠶被老鼠吃了跟我有什麼關系!”,李寡婦大聲嚷道。

“我蠶舍那紗窗就是被人用鐮刀故意割壞的,還有我上午親眼看見李阿奶在田裡逮上來一隻肥田鼠,但是沒有證據我也沒立刻上門說理,於是就把這田鼠斷了腿扔路邊,想著這麼肥的田鼠肯定難逮,如果是被人故意扔進我蠶舍裡的,那看見了肯定會重新拿回去宰來吃。”

“而且剛才你也承認了這田鼠就是你的那隻,那我想問為啥你逮的田鼠會出現在我的蠶舍裡,別說是它自己過去的,你家後邊就是水田,田鼠要跑也是直接進田裡,而不會大老遠往我的蠶舍裡鑽。”

李寡婦心裡慌,但還是嘴硬不認,揮著掃帚就要把人趕走,仗著自己年紀大沒人敢上前推搡,嘴裡罵得一句比一句髒的話。

餘晚桃猝不及防被打了兩下,她揚聲道:“李阿奶你這是倚老賣老,我要請村長評理!”

“我不活了啊!就欺負我這個絕了戶的老婆子,喪良心了啊這些小畜生!”,李寡婦聽到要去請村長,立刻坐地上哭嚎,眼淚說掉就掉。

一副老面皮皺巴巴掛著,頭發花白,若叫不知情的人看了去,真就覺著她有多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