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餘晚桃見到何姨娘第一眼,只覺得元同知或許為官不錯,但為人真是個禽獸。

何姨娘給人的感覺只有十五六歲,有弱柳扶風之姿,細看下五官還稍顯稚嫩,但一雙眼睛卻成熟嫵媚,身上有著被人刻意調教出來的風情。

“寶顰也在呀?今兒真是稀奇了,怎麼不用在墨院那頭伺候著?莫不是三少爺又得了個更貼心的小侍女,就將你給拋棄了?”,何姨娘一開口,聲音便是與她外貌極其不符的刁鑽,挖苦人的功夫一流。

她噙著笑說道:“若是真的,可說與我聽,我改明兒給你勸勸他,我們寶顰是多好的姑娘呀,怎能玩膩了就扔。”

寶顰摳著帕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何姨娘哪裡的話,少爺整日刻苦讀書,怎好為些個小事去打擾他。”

何姨娘正受寵,寶顰在她這向來討不著好,她也是個識趣的,懂得哪裡人不能惹,歇了妃色雲綢的心思便告退了。

走了一個礙眼的,還有一個更礙眼的在。

劉雲默不作聲喝了口茶,清清心裡的煩躁。

“這位便是三少奶奶家來的貴客?長得當真是清麗標緻,不知成親了沒呀?有沒有興趣與我做個姐妹,一同伺候老爺。”

何姨娘正得寵,素日裡說起話來口無遮攔的,但在府裡這些正頭奶奶面前,多少也會收斂些性子,這朝也不知是甚意思,竟將些上不得臺面的話搬弄到了劉雲跟前來。

“你有事便說事,無端在這陰陽怪氣甚?還拿我孃家姐姐消遣。”,餘晚桃未有表示,劉雲先一步怒了,冷著聲警告她:“再敢胡言我就告訴母親去,仔細你那副狐貍皮子保不住。”

何姨娘忙捂嘴,老實了,緩緩道出自己的目的:“這個月我院裡的月例,想多換幾匹妃色雲綢。”

劉雲煩不勝煩,她又不是掌中饋的,怎麼個個都找她來要布匹,“怎麼不去同母親說?我又不管這些。”

何姨娘道:“大夫人最近忙著老太太的壽宴,府裡中饋不是由你暫代打理的嗎?況且這都是些瑣碎小事,哪裡好特地去勞煩大夫人。”

不好意思去勞煩大夫人,倒好意思來她這使勁,劉雲心中膩煩,想將人隨意打發出去,又礙於對方的身份,不得不給幾分薄面,怎說都是姨娘身份,她作為晚輩,得顧及著公爹的面子。

“各院每旬月例和用度都是定好的,那批妃色雲綢是是從北地胡商那購入的,各院子都定了份額,若你多拿了幾匹,便得有其他院裡少拿幾匹,屆時二房三房的人鬧起來,少不得攀扯到母親掌家不公這上頭。”

劉雲說罷便朝她投去一個眼神,意思明顯。

何姨娘欲言又止,不知想到甚麼,索性不說了,施施然與人告別,扭身便走了,走前還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一下屋裡的人。

那雙暗含算計的眼睛,恰恰與餘晚桃對上了。

餘晚桃目無波瀾。

原是與人敘完舊就打算回了,卻在劉雲的極力挽留下,她又多留了一陣子,就是這多留的功夫,教她真真見識了一遭高門大院裡的腌臢事,是有多離譜。

為著幾匹布,寶顰和何姨娘前後過來,都碰了一鼻子灰,兩人又是慣會使手段的,等不到夜裡吹枕邊風,下午時值,府裡便傳出了些風言風語來。

大房的三少奶奶,代掌府內中饋後,立馬便朝自己看不順眼的人下手了,那寶顰姑娘前腳哭著跑出她院裡,後腳何姨娘就灰頭土臉地出來了,據說是被好一通羞辱。

劉雲聽到流言時,正要將餘晚桃送出府去。

途徑宴客前廳,元修己背手立於臺階上,喚住她,“雲兒,家裡來了客怎也不知與府裡一聲,也好起宴招待著,”

劉雲側身擋在餘晚桃身前,微仰著頭,柔聲答道:“這是我孃家那邊相識的姐姐,這陣子陪她相公過來參加府試,順便過來與我敘敘舊的,已然在院裡招待過,府裡眼下忙著祖母壽宴,母親也不得空閑,這些小事不好煩擾她。”

元修己捏著眉骨,朝立在自己妻子身後的那女子看了一眼,相貌倒是有些小家碧玉的氣質。

他緩緩走近,伸手在劉雲合於身前的手背上輕拍了拍:“母親這些時日是忙了些,府裡的事你多操勞著,辛苦了。”

“雲兒定不會辜負母親所託,好好打理後宅,夫君近日讀書用功也辛苦了,改日我讓廚房燉些滋補的參湯送去。”

“好,那便多謝雲兒了。”,元修己順其自然道:“方才寶顰那丫頭哭著過來,說想要兩匹近日府裡剛到的緞子,你讓庫房拿給她便是,左右不過幾匹布,何須惹得她哭啼啼的,教人知曉,該說你這當家的肚量小了。”

劉雲笑得有些難看,她艱難扯著嘴角,維持著自己的體面:“各院裡用度份額都是母親定的,我也做不得主。”

元修己聞言臉上的笑意便淡了幾分,輕皺眉頭道:“左右不過是些小事,何須次次都將母親搬出來,寶顰寶盻都是貼心的丫鬟,你從母親那將寶盻要走便罷了,這朝如何?”

“是打算將寶顰也擠兌走?”,他說到最後,已然有了幾分怒意。

當著外人面,被自己夫君如此說教一頓,劉雲只覺得十分難堪,身子搖搖欲墜險些站不住,她心中除了悲哀便是無盡的失望,最終這些情緒通通被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