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轉歸低沉:“但我後來,越想越不對。我們本來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弄得人人都要對我們閨女跟鞭屍似的指指點點。但是,我女兒是個乖孩子,不會跟人家隨便做那事的。那姓唐的教授,萬一真是我女兒寫的那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呢?”

舒浩鵬問:“然後您又做了什麼嗎?”

“我跟書林她爸說這事,她爸說,學校裡給的證明不會錯。她爸還說,阿林人都沒了,能有點錢就不錯了,還管那麼多幹什麼,難道非要人人都說,阿林被人……才好。本來,他還想跟我再要個孩子,我不幹,我倆吵了很久,最後一拍兩散了。”

舒浩鵬倚著櫃子,深深吸了口氣。“你懷疑這事有問題,沒去公安局說?”

“當時,案子很快就結了,他們說這事到此為止了。叫我說,那波人跟學校都是一夥的。”

三年前,複海大學那片區的分局局長叫孫志剛。後來,隨著張天易的落馬,他被查出貪汙受賄,以及暗中與犯罪團夥勾結,一併被送到了牢房裡。

舒浩鵬覺得,以當初留下的這一堆彷彿沒盡頭的爛攤子來講,悲觀地說,他也許會在複海呆更長的日子。但也或許,這日子即將迎來盡頭。

舒浩鵬頷首,“我明白了,謝謝你。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說。”

他換了一個站姿,面朝著李麗娟,一手撐在櫃子上,看著她說:“你剛剛說,當時你就覺得那波人和學校是一夥的。”

“對。”

“那你為什麼信我?”

李麗娟猶豫了一下。“有人告訴我,再有警察來問,就講實話給他聽。”

舒浩鵬微微眯起眼睛。“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關攤的時候。”

“是誰?”

李麗娟搖搖頭。“太晚了,看不清楚。”

舒浩鵬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直起身子,沒試圖追問她最後這番頗有漏洞的話,又喝了幾口水,轉身離開了。

他走回到自己車裡,打了個電話給鄭連,問了下他和芒芒在馮書林父親那裡走訪的情況,讓他們帶人去查醫院的檔案和學校當初處理馮書林事件的主要負責人。

末了他說:“鄭連,你知道之前局裡接到的匿名舉報信嗎?關於黃杉集團的。”

“我記得。怎麼了?”

“去過李麗娟那裡之後,我那種感覺又變強烈了。好像,有人在暗中幫我們。”

舒浩鵬打過方向盤,上了主路,他淡淡地說:“也許,回京城的日子真的不遠了。”

上午十點,收發郵件、送報紙的年輕男子騎著摩托,一路來到四水街。他戴著個頭盔,瘦瘦高高,像根竹竿,走路直晃。乍一看他的眉眼,有一點呆呆傻傻的感覺。

來到李麗娟家,他走了進去,說:“阿姨,您的報紙來了。”

他講起話來很慢,有一種一字一頓的感覺,好像每個字出口都要花挺大的力氣。

李麗娟馬上站起身,仰視著那男子說:“小黃,剛剛警察來了,還是個隊長。我把我知道的,都說了。”

男子點點頭,緩緩地說:“挺好。”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我女兒的事情,能有個結果嗎?”

男子看看她,又低下頭把李麗娟訂的晚報摺好,用指甲壓平,轉到她可以直接看的方向,平平放在櫃子上。

“能,快了。”

“他好像知道,你們的事情……”男子轉過身的時候,李麗娟又說,語氣裡帶著些擔心。

男子笑了笑,“沒事,他早晚會知道。”

他走出了商店,騎上摩托車,把鑰匙插進表盤中間,往右旋了旋,右手輕輕一撥開關,轉轉油門手柄,一路飛馳而去了。

摩托車搖搖晃晃地上了四水街的主路。

陽光普照,一切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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