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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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嗯?”少年的聲音裡有些倦意。
“你沒事吧。”
鄭雯雯看著舒昌突然地趴在桌子上,總覺得有些什麼不對勁。她輕輕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心地探看著。
“沒事。今天百團大戰太鬧騰了,有點累。”
少年刻意地打了個呵欠,成功隱藏了自己的情緒。
“啊,那就算了,本來想說六點了,要不要一起吃晚飯的。”
少年登時坐起身來,速度之快彷彿突然通體穿了電流一樣。
“那不行,不管怎麼說,飯當然要吃的。”
他眼底依然有些潮濕,但是旁人已經看不出了。
走出圖書館的時候,天已經全然黑了。兩個人到了唯一還在營業的食堂裡,要了兩碗牛肉麵,一份大碗一份小碗。其實碗裡基本都只是面而已,附帶著兩根青菜和一點碎肉末。舒昌很有經驗,說他們只能往碗裡澆辣椒油,這樣吃起來會好忍受許多。
“你對這裡好像早就很熟悉的樣子。”吸著微辣的面條,鄭雯雯說。
“去年冬天,來這裡參加過夏令營。當時學校還是很漂亮的,沒拆掉那麼多東西。之前,旁邊有個賣包子的阿姨,牛肉餡給的很足,蒸的很香。她還賣烤紅薯,很冷的時候,大家都排隊來買一個握在手裡吃。”舒昌攪了攪碗裡的面條,囫圇吞了一口。“後來拆違規建築和攤點,阿姨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她人很好,還準許沒帶現金的先賒賬下次再給,結賬喜歡抹掉零頭而不是多要一點。現在,留下的都是些無趣的東西,大家別無選擇。”
鄭雯雯曾聽老師說起來過,那種夏令營是給優秀學校裡拔尖的學生的。而她的高中,重點大學的學生要好幾年才出來一個,全憑學校的運氣,自然沒有這種機會。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媽媽終於回複了她的訊息。時間隔得太久,以至於鄭雯雯都快忘了自己上次發過去了什麼。
回複只簡簡單單三個字:“知道了。”
舒昌在面條蒸騰的霧氣裡,看到女孩的神色微微一沉。“怎麼了,有什麼事麼?”
“談不上,已經習慣了。”鄭雯雯把手機收起來。“我媽媽的事情。”
<101nove.a?”少年笑笑。“習慣就好啦。”
鄭雯雯搖頭。“沒那麼簡單。”
舒昌聽到了這樣的一段故事。鄭雯雯的媽媽在她六歲的時候婚內出軌,跟在老家附近蓋房子的一個包工頭跑去城裡了。她什麼都沒要。事實上,鄭雯雯和爸爸也沒什麼可以給她的,只有一處破落的房子和一個茍延殘喘的老人。
那之後,她媽媽先生了個女兒,被包工頭罵了一頓。又生了個兒子,終於討得了包工頭的歡心。媽媽不讓鄭雯雯去看她,也不去看鄭雯雯,個別時候彙來幾百塊錢。看起來,大有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當然,也有一些事情是鄭雯雯沒有講的。
比如,早年住筒子樓的時候,媽媽總會站在走廊上扯著嗓門吼她。
也許,因為她打碎了一隻碗,總之是諸如此類的事情。
每次發怒,媽媽都會扯出很多陳年往事。比如,她小時候剛生出來媽媽就知道她醜;比如,她是拖累媽媽沉淪在這個地方的掃把星;比如,講她打小就髒,小時候沒人管著就踩兩腳泥回到家裡,把地板踩得一團糟。
這時往往會有鄰裡出來看熱鬧,拿著掃帚靠著門框,發出不明意味的嗤笑。
“我談不上怪她,她畢竟是我媽。”鄭雯雯的敘述很平靜。“有時候,不太舒服而已。”
舒昌安慰她,“沒事,你上了好大學,將來一定會找到好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等自己忙起來了,不開心的事情就會慢慢淡化的。我有經驗。”
鄭雯雯信任地點頭。她在努力。
有的時候,生活不僅僅是為了生活本身。是為了逃離,為了忘記。
某種程度上,其實是有些消極的活法吧。
那天兩個人一起走回宿舍區的時候,風很大。複海冬日裡的風態勢冷冽,幹燥又粗糙,像是刀子紮人。鄭雯雯圍了一條白色的毛線圍巾,還不會覺得太怎樣,可舒昌什麼都沒戴,少年只好縮起脖頸,走路一跳一跳,企圖自己發熱。
鄭雯雯想要給他買一條圍巾。黑色的那種,耐髒,而且好配衣服。
她心裡明白舒昌對她的好。滑雪是個燒錢的活動,她雖說沒嘗試過,但這有點眼力見的人一看便知。滑雪隊已經拿到了贊助,成員幾乎不用花錢,只要把這個訊息散播出去,想來參加的人肯定不計其數。而舒昌,偏偏選了她一個。當然,一條圍巾也許真的算不了什麼,可她也給不出更好的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