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一個月盈之夜,奚五部俟斤牽著白馬青牛,虔誠的跪在夜幕之下,舉行祭月儀式。

人類對於日月的崇拜,由來已久,奚人猶甚,按照奚人習俗,凡定軍國大事,必行祭月。

至於白馬青牛,則要從奚人的傳說說起。

傳說中,一位久居天宮的“天女”倍感天宮的枯燥寂寞,以青牛載鳳輦,從“平地松林”沿潢水順流而下。天女下凡之時,恰有一位“仙人”騎乘白色天馬,從“馬盂山”隨土河一直向東信馬由韁。

青牛與白馬,相遇在潢水與土河交匯處的木葉山。

天女與仙人,一見鍾情,天女叱走青牛,仙人鬆開馬韁……墜入愛河的天女與仙人,雲朝雨暮,繁衍子嗣,而契丹人、奚人正是天女與仙人的後裔。

從古至今,種族起源大抵如此,匈奴、鮮卑、羌氐莫不如是。

如此盛大的祭月儀式,也意味著奚五部會在今夜,作出決定。

“我已派人探清訊息,燕主沒有發兵,前些時日,是我謹慎過頭了。”

廬出庫真語氣誠懇說道,當然,他並不認為自己謹慎有錯,放低姿態只是為了壓下眾怒。

廬出庫真坦率承認錯誤,木昆等四位俟斤也不好口出怨言,當務之急,在於剿滅賊寇,奪回部眾,而要完成這一舉措,更要依靠廬出庫真的莫賀弗部。

見四部俟斤無人明言反對,廬出庫真鄭重說道:“據我推測,這股突然出現的賊寇是上谷、廣寧二郡沒有跟腳的烏丸人。”

“不能再讓賊寇盤踞松漠了,林中獵物不足取用,若是大雪落下之前,不能消滅這股賊寇,我五部部眾將進入斷炊的境地,屆時,兒郎們羸弱得拿不起兵刃,只能任人宰割!”

奚人以狩獵捕魚為主,畜牧耕田為輔,向來沒有餘糧,而馬匹、牛、犬屬於戰略資源,不到絕境不殺,是以廬出庫真的話不算誇大,局勢確實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事情的嚴重性,木昆俟斤四人也相當清楚,但對於如何對付這股賊寇,幾人卻是一籌莫展。

“四位俟斤可有消滅敵人的計策?”廬出庫真皺著眉頭,他感覺這股狡詐的賊寇,比以往的燕軍更難對付。

契個俟斤比較年輕,正處於銳意進取的年齡,言辭慷慨:“我族與烏丸同為引弓之民,自然是在馬背上競逐,一決雌雄。”

年過四旬的廬出庫真雖壯其志,但卻沒有契個俟斤這般樂觀,他深深明白兵危戰兇的道理。

雖然同為引弓之民,但騎射並不是奚人的強項。

過去數日,他派出能左右馳射的精銳奚騎試探,不試不知道,一試嚇一跳,賊寇個個都能左右馳射,膂力、箭術、武藝都遠超己方,雙方遊騎的交鋒戰損比幾乎達到了三比一。

賊寇能夠下馬攢射,上馬以飛索套人,割首計功的兇殘行為更令前去試探的奚騎膽寒,若不是林中難以生存,廬出庫真絕不願意和這樣強悍的敵人交鋒。

“木昆俟斤有何看法?”微不可查的嘆口氣,廬出庫真問道。

木昆俟斤斟酌片刻,肅容說道:“賊寇侵略如火、來去如風,只有騎兵才能對付,如今只有五部糾合青壯,合圍賊寇一條計策,至不濟,也要將賊寇趕出松漠”。

“趕出松漠有何用,我軍退走,賊寇不會復來嗎?”

契個俟斤反駁一句,以往奚人常用“敵進我退”這一招對付燕軍,不想有一日被敵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接著,契個俟斤建議道:“莫如通告契丹可汗,請求一支援軍,馬上馳射,我部部眾確實不如契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