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曆史,五千年官場。

若要說到官場,自然免不了反腐倡廉,吏治腐敗始終是封建王朝無法根除的頑疾,尤其王朝末路之時,腐敗愈勝。

本質上,吏治腐敗是一種多發社會現象,是與私有制伴生的政治現象。

新生王朝鑑於前朝滅亡的歷史教訓和本王朝長治久安的需要,往往會與吏治腐敗進行鬥爭,使得這一社會現象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緩解或遏制,出現短暫的太平盛世,也就是史書中的“吏治清明、海清河晏”。

但也僅此而已,不論是以殺治貪的秦、漢、北魏、明四朝,還是奉行高薪養廉的宋、清,沒有哪個封建王朝能一直保持吏治清明。

儘管反腐利劍時刻高懸,腐敗亡國的警鐘長鳴,但是,歷朝歷代都免不了貪官如蟻,清官廉吏寥若晨星,因為腐敗而人亡政息的歷史鬧劇不斷上演,歷史發展陷入腐敗——亡國——再腐敗——再亡國的歷史怪圈。

拓跋珪心中清楚反腐有多難,在監察制度、律令制度沒有建立的情況下,更是難上加難。

魏國如要反腐,只能選擇明正典型,殺一人儆天下人,是以,軍議結束之後,拓跋珪將庾嶽留下,告之庾和辰盜取國家牧苑馬匹之事。

殺雞儆猴,雞也是要經過精挑細選的,不然,無法產生震懾力。

庾和辰正是拓跋珪千挑萬選的雞,首先,他是魏國的治民長,掌管國家馬政,等同於九卿中的太僕;其弟為護軍將軍,深受魏王信重。

以如此人物開刀,最是合適不過。

“臣委實不知兄長所犯之事,臣只知國家、君父……臣不能識破兄長面目,有愧國家,請王上責罰。”

閱完兄長數條罪狀之後,庾嶽面色有些發白,跪地陳說。

言辭之中倒是沒有太多驚惶,更多的是對兄長行事的錯愕與不解,他向來

恭慎修謹、不慕榮華,以己度人,自是無法理解,富比國君的兄長偷盜國家牧苑中的馬匹。

望著伏惟頓首,忠謹過人的庾嶽,魏王心中也不免湧上一絲愧意,此前他還懷疑過後者有“親親相隱”的嫌疑。

拓跋珪上前扶起後者,二人目光交錯在一步之內:“他人行事不端,與卿何干,孤具實相告,只是不想壞了你我君臣相得益彰的情分。”

“卿乃孤之腰膽,軍中樑柱,朝中泰山,如今,孤卻要殺卿之兄長,是孤有愧於卿”。

拓跋珪是真不想因為此事導致庾嶽心存芥蒂,若因整頓吏治而失去良將,代價未免太大。

迎著拓跋珪誠摯的目光,庾嶽眼眶漸漸變紅,一邊是以國士待之的君父,一邊是撫育自己的兄長。

自古忠孝難兩全!

拓跋珪則是將目光聚集在庾嶽臉上,此刻他心中亦是萬分糾結,仿若聽聞關雲長離去的曹孟德。

沉思良久,庾嶽虎目落下淚珠,心中喟然長嘆一聲“趕上風雲時事變化,遇上不出世的雄略之主,是多少有志之士的祈盼,如今祈盼實現,嶽只求附於驥尾,為其前驅,至於身後之名,無所求焉。

至於兄長……今生已奉君,來世必結草銜環,報兄長撫育之恩。”

只見庾嶽虎目含淚,動容說道:“兄長觸犯國法,本該以律令處之,王上具實相告,示之以誠,臣已懷慰。

無論王上如何處置,臣都無怨言”。

拓跋珪長舒一口氣,以往他很少有如此感情用事的時候,對於庾嶽,也是真正的喜愛,後者與生俱來的忠謹,令他感到無比心安。

岳飛、徐晃……這類戰將,誰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