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燕國來使(二)(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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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當空,豔陽高照。
盛樂近郊一處樹蔭下,十幾人冷眼觀看往來的魏國行人。
“果然是蠻夷之國!”
一名身如玉樹、長眉若柳的中年男子撥弄玉製扳指,目光掃過辮髮左衽的魏國民眾,略帶幾分優越感。
若說此人相貌,確實是風度翩翩,處眾人之中,似珠玉在瓦石間。
另一身段修長、發濃須密的男子武將打扮,挺起身軀,目光變得深邃:“敢問段公,何以見得?”
“披髮左衽,不是蠻夷是什麼?”段姓男子嘴角上揚,帶著一種蔑視。
段姓男子全名段儀,官職為右光祿大夫,此次出使魏國擔任副使,他是慕容垂原配段氏的兄長,膝下兩個女兒生得如花似玉。
一女嫁給慕容垂做繼室,因為性格樣貌極像她逝去的姑姑,深受寵愛。
另一女嫁給范陽王慕容德做繼室。
作為當今燕王、范陽王的岳父,段儀地位超然,正使蘭審也不敢輕易得罪他,不然,容易領教到枕邊風的威力。
當然,蘭審的出身也不差,他是慕容垂的至親表弟,因為父親的功勳,受封北平王,後燕兩位異姓王之一。
四月,慕容垂在東方戰場上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之後,他開始將目光轉向全域性。
不謀全域性者,不足謀一隅。
佔據雲中、代郡以及少許漠南的魏國,沒能逃過慕容垂的法眼,燕國更不會容許,北方出現威脅中原王朝的霸權。
因此,蘭審所率使團的任務相當繁重,包括刺探情報等多重職能。
思及此處,蘭審眉頭不禁蹙起,他總感覺自己看到的兵疲民窮是假象。
擔水救田的老農、年齡相差四十多歲計程車兵、弊衣蔬食的人民,一切像是排練過一樣。
想到臨行前天王的囑咐,蘭審嘆息一聲:“噫……”。
“北平王何故嘆息,墮我朝廷威嚴?”
蘭審沒有理會,在他眼中,段儀是靠進獻女兒上位的倖進小人,他自不屑回答這種無用的問題。
段儀心底暗罵一聲,算是自討沒趣,不過他也瞧不上對方,在他看來,蘭審也只是藉父餘蔭罷了。
不過蘭審終究是欽命的大行人,沉默片刻,段儀出言打破了二人之間的不快蘭,算是賠禮。
“要我看,這上谷王真是不知禮儀,先是扣押我等,如今又是遲遲不見……回朝之後,應當奏報天王,出兵教訓一番”。
對於上國使者的到來,拓跋珪既沒有親自接見,也沒有奉上厚禮,段儀想象中的美婢、珠寶金玉,一樣都沒有見到,因此他滿腹怨言。
“段公以為,拓跋涉珪會接受天王的冊封?”蘭審挑眉,漫不經心道。
“自然,小國臣服於大國,弱國臣服於強國,本就是天下至理……拓跋氏地不過三郡,民不過二十萬,除了俯首稱臣,別無他途”。
“徒有其表”,望著侃侃而談、風姿絕倫的段儀,蘭審暗暗給出評價,此人竟是連最基本的形勢都看不清,自段匹磾之後,段氏鮮卑再也沒有出過像樣的人物。
慕容氏也是青黃不接,除了慕容農、慕容盛、慕容鳳……寥寥幾人,其餘皆是碌碌無為之輩。
領兵三十年的蘭審自然不會像段儀一樣淺薄,忽視弱小的敵人,一定會付出代價。
從表面上看,魏國確實不及燕國,甚至比不上河北繁華的州郡,但他清楚靠近塞外的優勢,源源不斷的馬匹,策馬如飛的騎士……遊牧帝國的戰鬥力,和人口沒有太大關係,是一種氣勢。
而燕國的真實國情,也和表露出來的情況大相徑庭,漢化的燕軍戰鬥力明顯下滑,如今燕軍中的鮮卑人,基本失去了父輩祖輩的戰鬥意志,只剩遼西、遼東、龍城三地的兒郎維持慕容氏最後的榮光。
燕軍作戰,基本都是以烏丸人、丁零人充當主力,關鍵時刻,才以本部精銳出擊。
自家人知自家事,蘭審對拓跋珪接受冊封一事並不抱有希望。
想到拓跋珪的年紀以及道聽途說的戰績,蘭審感慨頗深:“涉珪孤身復國,南破劉顯,北擊柔然,如此年紀,如此功業,怎會輕易臣服?
此子,日後定是我朝大敵!”
“北平王此言差矣!魏國民不過二十萬,士兵羸弱不堪……試問,魏人如何成為我朝大敵”段儀不以為然回道。
聽其言,似有幾分道理,但蘭審很清楚,他是以中原本位看待問題,塞外民族的崛起,往往只在數年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