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時令已過季春,孤卻見新開闢的田地有人播種,如此,豈不是有違農時?”

“大王有所不知,良田宜種晚,薄田宜種早。如今種植穀物是晚了些,種菽卻是不晚,此時種菽,寒露之前便可收成”張恂回道。

聽完張恂的回答,拓跋珪露出燦爛的笑容:“善!大善!夏季收麥、秋季收菽,有此兩季收成,孤便不用憂慮百姓生存了”。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沒有糧食,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望著拓跋珪臉上洋溢的笑容,張恂有些感慨,誰能想到,一位胡族國主,如此簡樸、重視農桑,自永嘉喪亂、神州陸沉以來,已經沒有多少統治者致力於恢復生產。

他是建武十三年生人,年近四旬,年輕時做前燕的倉吏,燕國滅亡後回到鄉梓,親自耕種養活自己,因此他比尋常官吏更懂民間疾苦。

他更清楚,一位胡族之主做出如此舉動,需要何等的魄力。

當世,這樣仁政愛民的君主更是少見,僅僅苻堅一人,但苻堅的仁義播撒不到關東平民,他的仁義只是個人崇高的品德。

張恂感慨的同時,也不乏對兄長帳袞眼光的佩服,當初他決定投效慕容垂,最終在兄長勸說下去了牛川。

而今看來,還是兄長眼光更甚一籌。

不管張恂繁雜的思緒,拓跋珪問道:“屯墾之事可還有難處?”

“臣就任中郎將將近一年,屯田諸事已經理順,耕牛、農具皆無短缺,只是苦於丁口不足,無法擴大屯田規模”張恂正色答道。

對於人丁不足的國情,拓跋珪還是比較清楚的,況且當初遷往雲中的部民也不是全部轉牧為農。

面對人口危機,擺在拓跋珪面前的解決方案有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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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學習勾踐十年生聚。

二,學習孫權大捕山越。

想都不用想,選擇第一條純屬作死,雖然慕容垂也曾是吳王,但他可不是夫差這種段位的選手。

拓跋珪理所當然的選了第二條,為今之計,也只能指望夏收之後捕捉奚人、契丹人,充實丁口。

思慮一番,拓跋珪抬頭問道:“可還有別的難處?”

“臣嘗躬耕隴畝,每逢麥熟季節,豬鹿肆虐,鳥雁侵擾,使得穀物早晚相差三倍,請求大王撥給武器,由臣選拔屯民,組建一支捕獸隊伍”。

野獸、飛禽對於農業的危害,拓跋珪倒是沒有想到,畢竟他對農事接觸不多。

不過這事,給了他一個啟發,一個契機。

拓跋珪頷首:“是孤考慮不周,孤會撥給你武裝五百人的弓矢,由你選拔屯民。記住,不論種族,鮮卑人、晉人、烏丸人、匈奴人……凡吾治下種族,一個都不能少”。

言語措辭,透露著一層不容置疑的意思。

組建捕獸隊,也是有好處的,一方面可以補充物資,另一方面,可以初步表露魏王“混四海為一家”的理念。

等這件事發酵一下,後續選拔各族勇士入禁衛軍,不至於引起本族太大的怨望。

畢竟在這個時代,當兵是特權,只有當兵有劫掠、立功的機會,脫胎於部落兵制的府兵制更是貫穿三個王朝。

府兵巔峰之時,李世民豪言:“今中國強,戎狄弱,以我徒兵一千,可擊胡騎數萬。”

後來,府兵制崩潰,大唐開始徵召外族僕從軍、蕃兵、城傍兵作戰。

在死光最後一個新羅人、突厥人、吐谷渾人、吐火羅人、回紇人、突騎施人、鐵勒人、靺鞨人、契丹人……之前,我巨唐絕不屈服。

大唐的僕從軍制度,府兵制度,拓跋珪不可能不學,不單如此,唐朝任用蕃將、允許其他民族做官也有相當大的借鑑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