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黃昏之時,後軍在拓跋珪的嚴厲催促下,一刻不停抵達白登山。

大營內開始了忙碌,青壯在燕鳳組織下打掃戰場,救治傷員。

婦女們正在收拾帳篷和鍋碗瓢盆,準備著晚上的飯食,至於食物,自然是以馬肉為主。

老幼則在一旁照顧重傷員,為他們心靈帶去一絲慰藉,在這個醫療條件有限的年代,重傷幾乎等於等死。

聽著遠處傷員的痛苦哀嚎,拓跋珪心中充滿了悲愴,雖然如今早已入春,但他卻覺得仍處於寒冬季節,身體的每一處都冰冷徹骨。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己,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任由風吹起他的髮絲,吹亂他的衣袍,吹散他的憂愁,吹進他那顆飽經滄桑的內心。

一將功成萬骨枯!

一將尚且如此,何況一王呢?

拓跋珪突然覺得有些迷茫,也有些恐懼。

“主公,各部傷亡已清點完畢”。

一個聲音打斷了拓跋珪的思緒,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長孫肥正快步走來。

“將士傷亡如何”拓跋珪問道,語氣中有著一種淡淡的哀涼。

“戰死374人,重傷291人,估計能活下來的不足兩三成”長孫肥低頭回答道,他並未抬頭,他怕看到拓跋珪憂慮的眼神,他擔心這個男人會忍不住落淚。

“嗯!”拓跋珪輕嘆一口氣,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似乎在強顏歡笑,又似乎在默默流淚,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孤獨。

“安葬好陣亡將士,重傷的將士盡力救治,明日進軍劉顯大營”。

“是”長孫肥躬身行禮,轉身離開。

長孫肥轉身離開的剎那,拓跋珪眼角滑落兩滴晶瑩的淚珠,他不是害怕死亡,只是有太多的牽掛,太多的放不下。

“這一仗,終究還是敗了”拓跋珪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惆悵。

……

夜幕降臨,大軍井然有序駐紮在白登山下,拓跋珪鑽進搭建好的帳篷,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全旭端著熱騰騰的肉粥走進帳篷“主公,剛煮好的馬肉粥,吃點吧”。

“放下吧”,拓跋珪疲憊的說道,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倦意,頓了頓又問“何時了?”

“子時”。

“這麼晚了!”拓跋珪聞言,強行睜開雙眼“將士們怎麼樣了?”

“回主公,將士們經過一日大戰,疲憊不堪,都已睡下了”。

“於慄磾呢,可曾歸來?”

“未曾”。

“你也下去休息吧”拓跋珪擺擺手,重新趴回案几。

全旭看到拓跋珪如此疲累的樣子,心中暗暗替其擔心,也不敢再打擾,輕手輕腳退出帳篷。

……

翌日清晨,拓跋珪隱約間察覺到有人進入大帳,一種奇異的感覺傳來,猛然驚醒,睜開雙眼,只見一雙憂鬱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這雙眼睛帶著濃濃的愛戀與關切。

“母親,您怎麼來了?”拓跋珪看著眼前,有些驚訝的問道。

來人正是賀蘭明月,她今日穿了一件素色長裙,一張秀美的臉龐上帶著溫柔的笑容,手捧一個木質托盤,上面是金屬製成的食盒。

“娘聽說你一日一夜未曾進食,心裡有些擔心,做了你最愛吃的米糕還有參湯,你嚐嚐看”賀蘭明月輕聲細語說道,她的微笑就像暖陽一般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