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明月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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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獨孤部到底有多遠,這都七八天了,怎麼還不到?”拓跋珪一行自雲中城出發,行經諸多小部落,卻遲遲不見獨孤部的影子,漫長的跋涉令他心情煩躁,因而發問。
然而每當他問母親,什麼時候可以到獨孤部,母親總是笑著說快了快了。
這次終於不同與以往,賀蘭明月第一次正面回應了拓跋珪的疑問,她的聲音很是柔和“獨孤部常居高粱河下游,其地距雲中城三四百里,若是路途順利,再有一兩日就可以抵達”。
這是近兩年來拓跋珪第一次見到母親發自內心的笑,他知道她開心的原因:劉庫仁是拓跋珪的表叔,待人有禮,抵達獨孤部後再不用擔憂母子三人的性命安危。
“高粱河?這個名字好熟悉,莫不是車神兵敗的地方?”拓跋珪手拍大腿,喃喃道。
賀蘭明月聽到拓跋珪話語中的“高粱河”,將話頭接了過去“說來這高粱河與你也頗有淵源,當年我隨拓跋部遷徙高粱河途中,便是將你生在了高粱河以北百里的參合陂”。
“母親你可別講那些神異,這些年我已經聽過無數次了”拓跋珪不待母親講完便打斷她的話語,引得她陣陣白眼。
關於拓跋珪身上的神異事件他本人是不信的,什麼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夢遇神靈,巨龍伏身;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在他看來都只不過是統治者為了鼓吹“君權神授”罷了。
自亙古以來,世間有且僅有一位真神,那就是——大魔法師。
“為娘說得全是真的,你是不是體重成倍於同齡人,你是不是寬額頭,大耳朵?”見拓跋珪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賀蘭明月挑眉發問。
拓跋珪不知其意,老實作答“是,可這與那些異像有什麼關係呢?”
“廣顙隆準,駢齒重瞳大耳;自古就是帝王的面相,吾兒獨佔其二,自當有一番成就”。
拓跋珪聽罷淡然一笑,搖搖頭表示不信她的這份面相說。
明月見拓跋珪不信,拉起他的手,語重心長說道“真也好,假也罷!娘問你,你將來長大,想不想恢復祖宗的基業?”
“想”拓跋珪不假思索答道,他不但想恢復代國的舊疆,還想建立更大的功業。
“那你憑什麼讓人追隨你?”
拓跋珪不答反問“憑我的勇武,智慧,不行嗎?”
“普通的牧民哪裡有那樣長遠的目光呢?他們只會看到眼前的尺寸之地”。
賀蘭明月揪起拓跋珪的耳朵,語氣有些不悅“燕長史、長孫肥、穆崇等人為何拼命保護我們母子,難道僅僅因為他們的一腔忠誠嗎?你錯了,這是因為你身上的種種神異令他們看到了代國復興的希望;你現在鄙薄這些異像,實際上是自斬爪牙,猛虎失去爪牙,就會被隱藏在它身邊的餓狼撲殺;你明不明白”。
或許是賀蘭明月覺得自己之前的語氣過於嚴厲了些,此刻又溫和教導起來“劉邦、劉徹、劉秀,哪一個不比你聰明百倍,他們為什麼還要宣揚那些祥瑞呢?”
拓跋珪細細思索一番,也深以為然,便垂頭不語。
“你也到了該學習弓馬武技的年齡了,等到了獨孤部,娘便找人教你習武;彼時文學卻也不能荒廢,若是隻習武不習文,頂多就是冒頓,檀石槐這樣的草原霸主;只有文武並重,才有可能像慕容氏,苻氏一樣;為娘字字皆是肺腑之言,望我兒慎重!”
“娘知道讓你承擔這些太不公平,可誰讓你是拓拔寔的兒子呢?”
拓跋珪感受到賀蘭明月話語中的舔犢之情,像是有什麼東西觸及到心底的柔軟,他的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心中暗暗感激“有這樣一位才具非凡,智慧過人,對子女關懷備至的母親,真好”。
“阿母,為何不見郎中令?莫非他是被秦軍殺害了?”拓跋珪想到之前隨行的文士許謙,此行卻沒有見到,心中頗為疑惑。
“娘聽人說,許郎中是被苻洛帶走的,他臨走前曾託長孫肥轉達給你一句話”。
“他說什麼?”拓跋珪追問道。
賀蘭明月神情肅穆,一字一頓道“他說他盼著你舉旗的那一天”。
“忠貞之士,何其多也!”
拓跋珪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那位頷下長鬚的中年文士,只希望自己能夠不辜負他的祈盼,也希望二人還有再見的一天。
……
獻明皇后賀蘭氏,父野於,東部大人,少以容儀選入東宮,生太祖。
——《魏書》皇后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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