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痛,他們打我、罵我,我不能喊叫,不能還手;

娘親怕我被天後發現,親手剜掉我的龍角、拔去我的龍鱗,讓我變成“紅鯉魚”,鮮血染紅了我的衣裳,火一樣的顏色,可我的身體卻一點一點變得冰冷……

連骨頭也是冷的。

娘親,孩兒好冷……

娘親,你抱抱孩兒……

娘親——

然而,娘親留給我的,只有背影。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因為鮮血流幹而慢慢冷死時,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我,幽深冰涼的湖底照進了一米陽光……

我拖著滿是鮮血的身子朝那一束陽光爬過去,陽光照在我身上,將寒冷一點一點驅散,我終於活了過來。

我活過來了,從夢魘之中,從冰冷的回憶裡,一股清幽的曇花香氣緩緩飄進我的鼻息,神識陡然清明,看清了床前之人——是攸曇。

她雙手握著我的手,抱於胸前,靜默地看著我。

我心中震驚:為何要這樣做,攸曇?

良久,攸曇起身,將我的手輕放進被裡,拉好被子,轉身準備離開。

我突然很想沖動地拉住她的手,我捨不得這一瞬的溫暖,然而終究還是沒有。

她似乎聽見了我的心聲,頓住腳步,轉身看向我,然後緩緩俯身……

我應該在此刻“醒來”的,這樣後面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然而鬼使神差,我卻什麼也沒有做,屏住呼吸,彷彿時間就要凝固。

攸曇在我的上方停住,我們從未相隔如此之近,近到呼吸糾纏,她身上的曇花幽香將我一點一點沾染……

她直起身子,默然一笑,輕輕地伸出食指在我額頭一點,然後轉身飄然離去。靜悄悄地來,靜悄悄地走,若不是桌上靜靜放置的曇花酒、曇花餅和掌心尚未消散的溫度,杳無痕跡……

“陛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我猛然抬頭,朦朧霧靄中攸曇正笑盈盈地看著我。

“攸曇……”我喃喃,不敢置信。

“陛下,我釀的曇花酒好喝嗎?曇花餅呢,好吃嗎?”她偏頭,笑問。

我眼眶裡升起一絲霧氣,動了動僵硬的唇角,點頭:“酒很香,餅也很好吃——”

她聽了很開心,臉上的笑意更加豔麗。

看見她笑,我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緩步上前,想要近一點看看她。

霧氣漸漸消散,攸曇的笑容漸漸隨著一併消散,風起,吹落一地曇花零落……

我慌忙伸手一抓,光影碎裂,皆成泡沫。

作者有話要說:

愛一個人便是,她笑,你也會笑,他哭,你也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