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沒能隨風而去,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荒地上。

我沒死?不應該啊。

我尋思來尋思去,一拍腦袋,明白了,我屬木啊,本來就電不死,不知是哪位大佬想出如此有創意的點子,看來他們的物理沒學好啊。

只不過我這眼睛大概是電出了點毛病,看東西不大看得清,我就當作是體驗一下人類近視的感覺好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點小挫折,還沒我的根苦呢,我便在這一方小天地下生活了起來,閑暇時進城撿點廢品賣了,給自己買點糖吃。不濟的時候,就累點挖個坑,把自己種一種。

於是,我get了新技能——種菜。

就這樣冬去春來,年年月月,偶爾夢回也會想起那一間小小的實驗室,想起那個老愛歪頭轉籃球的陽光大男孩,想起那個…那件總是不茍言笑的白襯衣。

這天,我照常挑著新種的小菜到小鎮上賣,太陽實在有點大,我便躲到了一戶人家的屋簷下。

正理著菜,有道聲音從窗戶裡飄了出來。

我如遭雷擊,手忙腳亂地收菜,收到一半,又仿若有什麼蠱惑般,走到了窗前。

窗戶開著,窗臺卻有些高,無奈我現在矮得像團窩瓜,只能手扒著窗臺,踮起腳偷偷地往窗裡瞧。

屋內沒人,我不知是遺憾還是鬆了口氣,正打算回去,那聲音又傳了過來,我找了半天,才發現竟是從電視裡傳來的,一個身影出現在螢幕中。

我的眼睛這幾年已有好轉,但即便看不清,我也能認出那道身影屬於誰。

他還是跟之前一樣,穿著身白色的襯衣,袖子挽到肘間,只是臉上再無青澀,添了些歲月的痕跡,舉手投足間滿是沉穩與擔當。

這人啊,還是這麼帥。

我出神間,有個稚嫩的童聲響起:“你怎麼哭了?”

我回神,眼前不知何時已多了個小孩子,他在窗內我在窗外,都墊著腳,大眼瞪小眼。

我撇嘴笑道:“哪有,小孩子不要亂講話。”

他看著我的笑,皺了皺小鼻子,奶聲奶氣道:“奶奶,你好醜。”

小孩子的眼裡滿是清澈,沒有嫌惡,只是在表達最真實的感官。

我摸了摸臉,想來我的確是極醜陋的,我嘿嘿笑了笑,說:“老了嘛,我年輕時可是很漂亮的。”

“有多漂亮啊?”小孩子對漂亮是沒有概念的。

“喏,”我指著電視裡的人告訴他,“漂亮得可以做他女朋友。”

小孩子的眼光亮起來,裡面暈著一團星光,道:“那一定是非常漂亮了!聽爸媽說電視裡的人是個了不得的人,他下個月就要來我們這裡了呢。”

“哦,是嗎?”我輕聲道。

“奶奶,手別抖啊,你要掉下去啦。”

我笑:“不抖不抖。”

別看這鎮不大,鎮裡卻有一個,所裡來了個大人物。

這個大人物可不簡單,出生好,放棄了國內原本的名牌專業,轉而致力於對妖族的研究,終於研究出妖族突然開始襲擊人類的原因,經過十幾年來的調和,人與妖的關系得到緩解,妖族承諾再不傷人,人們再也不怕被街上突然冒出來的妖怪吃掉。

從那以後我賣菜的地方變成了研究所外,嗯…隔了兩條街,所裡人上下班一般不會走這裡,但因為地勢較高,我又能看到每一個進門的人的身影,哈哈,我真機智。

不過到後來,我賣菜的生意竟越來越好,所裡的小年輕不知怎的都喜歡繞到我這裡來買菜,我問他們,都笑著說因為我的菜新鮮又便宜。

我看看被曬得蔫不溜秋的菜,額,年輕人多走幾步路也好,鍛煉身體。

又是無數輪春夏秋冬,我那地裡的菜長了一茬又一茬,我也有了個固定的小菜攤,可從某一天起,那個固定的身影卻沒有再出現。

我給一個小年輕稱完菜,似是不經意地問道:“小謝同志啊,怎麼你們的所長好像幾天都沒有來?”

小謝有點驚訝我為什麼會這麼問,但還是禮貌地回道:“蘇所長調回去了。”

我一愣。

“哦,那…還會來嗎?”

“不會了,聽說他申請了提前退休,要出國養老。”

“出國啊…出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