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宗停不知為何滿頭冷汗,心跳得飛快,接起許慎的通訊時,他竟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直到許慎開口道:“老陸,找到了。”

陸宗停僵硬地張了張嘴,卻又抿緊,口幹舌燥地“嗯”了一聲,慢慢地抬眼看著電屏上的畫面。

“你一定要保持冷靜,我現在過去十字燈塔找你。”

浮現在他眼前的景象似乎是顛倒的,像是一處昏暗潮濕的牢獄。陸宗停能清晰地聽到陳泊秋濁重而痛苦的呼吸聲,夾雜著細微的電流音。

牢房外有人開啟了門鎖,陳泊秋聽到動靜,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急切地看向來人:“副總司……”

雷普見他佝僂著腰,半天站不起來,並沒有伸手去攙扶,只是俯視著他道:“你現在應該稱我為總司。”

陳泊秋微微蹙眉。

雷普在他面前緩緩蹲下,語氣沉重地道:“你父親死了。”

陳泊秋臉色蒼白,呼吸淩亂了半秒,灰藍色的眼睛裡是一片灰暗的茫然:“你殺了他嗎?”

雷普搖頭苦笑:“我倒情願如此,但不是。畢竟那樣的打擊對他來說實在太大了。”

他說完後便低著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陳泊秋靜靜地看著他,臉上的血色變得越來越淡,甚至泛出一層灰白之色,呼吸也愈發地急促起來。

雷普再次抬頭看著陳泊秋的時候,他眼底竟是一片猩紅,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林少將呢?”陳泊秋的語氣幾乎沒有起伏,嘴唇卻輕微哆嗦著。

雷普握緊拳頭,避開了他的視線,額頭卻被冰冷得槍口無聲抵住。

“回答。”陳泊秋一字一頓地命令他。

“用s580對付我,未免太大材小用了,”雷普苦笑著,並不躲避,“你可以開槍,但請務必考慮清楚。林少將感染畸變病毒,你父親因此暴病而亡,海角的局勢已經夠亂了,他們都仰仗著我這個倒黴的副總司出來主持大局,你一槍打死我自然痛快,如果你能說服外面那群民眾聽你的,我不怕你開槍。”

雷普沉重地嘆了口氣:“天涯塔真的很對不起你們幾個孩子……你當時明明極力阻止林少將出徵……”

“說這些,沒用了,”陳泊秋的嘴角無聲無息地淌下鮮血,他吃力地吞嚥著,啞聲問,“他們在哪裡?”

雷普知道陳泊秋問的是陸宗停和林止聿:“在回來的路上,但林少將不能回來了。”

抵在額角的槍口忽然落下,一灘鮮血噴濺在地,雷普看到陳泊秋面色灰白,步伐踉蹌著像要往後昏倒,連忙將他扶住:“泊秋,振作點!”

陳泊秋緊緊揪著心肺處的衣料,努力克服心悸和肺痛帶來的暈眩和脫力感,咬牙推開了雷普。

“這次,你們不能說了算。”陳泊秋將槍別回腰間,蒼白著臉朝外走去。

雷普沒有追他,只是嘆了口氣道:“泊秋,控制器在我這裡。”

陳泊秋腳步一頓,脖環在他頸間散發著幽深詭異的藍光,肺腑間綿延不斷的疼痛讓他渾身無力,喉間腥甜翻湧。

雷普繼續道:“你父親臨終前交給我的……我也不想傷害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幫幫我。”

陳泊秋沉默著,沒有回頭。

“陳泊秋!”雷普厲聲喝住他,“你是不是忘記了,陸宗停也還在海角外面等著!林止聿感染了,他能躲得過嗎?!”

陳泊秋蒼白著臉,慢慢嚥下喉間的腥甜,緩緩道:“雷副總司,如果您用嘴就能判斷感染,還要試劑做什麼。”

雷普沉聲道:“但為了避免産生不必要的風險,我可以不讓陸宗停回來,也不讓任何人去給他做檢測,這是最保險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