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新生(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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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新生
後來的許多天,陳泊秋都在這裡,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表情輕松,聽著他們語氣愉悅,言語間交談的內容都是陸上校越來越好了,今天還睜了眼睛,只是沒辦法認人,沒辦法回應,很快就又昏睡過去,但是個很好的現象,跟林上將也取得聯絡了,一切都會好的。
他捂著異常圓隆的肚子,怔怔地聽著,隨後爬行著離開了基地,化成灰狼,拖著兩條斷掉的後腿艱難地在雪地裡尋找食物。
他想自己應該不久就要分娩了,總要吃些東西才能把寶寶生下來,交給上校。他還有最後一件薄外套,可以做寶寶的襁褓。
上校是愛憎分明的人,他從來沒有因為他而遷怒什麼,一直都很珍視他肚子裡的小生命,現在應該也還是一樣的,不能再因為他的原因讓孩子出什麼問題。
他再回到基地,那裡已經一片空蕩,他們撤走了,不知是因為暴風雪侵襲轉移了陣地,還是已經被援軍帶走,安全地撤離了。
他獨自一人在雪地裡,小腹沉墜著,這才覺得肚子痛了起來,身下厚重的積雪卻已經被半透明的血水浸濕。
陣痛或許早就已經開始,只是他對疼痛已經不敏銳,沒能及時察覺。
小蘿蔔好像已經等不及了。
他不覺得冷,但寶寶生下來卻不能受寒,他是知道的,他有些慌張地尋找著他熟悉的洞穴,卻發現幾乎都被大雪掩埋了,他一邊刨著雪,一邊在無意識地隨著發硬的肚腹用力,但他能使出來的力道已經微乎其微,肚子又重得推不動,只能擠出來一股又一股血水,所以直到他把山洞刨通了,也還是什麼都沒有生出來。
他的眼睛只能感覺到微弱的光線,看不清東西,摸索著剛要爬進山洞裡,就聽到後面傳來鞋子踩在雪地裡嘎吱嘎吱的聲音。
他半跪在地上,隨著愈演愈烈的腹痛攥著雪塊無聲地推擠著,後腰幾乎快繃斷了,再沒有多餘的力氣立刻回頭,卻聽到了來人溫柔而詭異的聲音。
“乖孩子,找到你了。”
這個聲音像魔咒一般瞬間就控制了他的身體,他劇烈地顫慄起來,肺管因為他的應激急劇收縮,他大口喘息著想爬進山洞裡,小腹沒有間斷的宮縮和腹底的墜脹卻讓他寸步難行,他不受控制地仍舊趴在那裡,想要用力産娩。
那人在他身邊慢慢蹲下來:“看起來很艱難呢,爸爸幫幫你吧。”
看著陳泊秋像個控制不了自己的愚蠢野獸,只會不停地往前爬,卻又幾乎動彈不得的醜態,他的眼底變得愈發陰鷙。
陳中嶽伸出冰冷堅硬的手,輕輕環住陳泊秋的脖頸。
陳泊秋立刻抽搐起來,手臂無力再支撐,他跌了下去,羊水失控地噴濺在了陳中嶽身上。
陳中嶽看著那些汙穢不堪的液體,極度的厭惡讓他在手上施加了力道,去擠壓陳泊秋的脖環:“你知道你多骯髒嗎?覺得羞恥嗎?你曾經也讓你母親這般痛苦!”
陳泊秋無法回答,他雙目的焦距急劇潰散,臉上就算糊滿了血汙也能看出一片死寂的灰白,垂死邊際他的本能被激發,大張著嘴唇在劇痛和窒息中竭力地挺起腰腹不斷用力,陳中嶽似乎聽到了他骨頭開裂的聲音——那個碩大的胎兒終於慢吞吞下來了,但很快又因為他的力竭而回退,依舊沉甸甸地撐在他有些變形的骨盆裡。
他扇了他一記耳光,赤紅著眼嘶吼道:“陳泊秋!清醒點,用力!”
陳泊秋身體不斷地痙攣著,青紫的嘴唇哆嗦不止,胎兒實在太大了,就算娩下去一些,也依然擠壓著他的五髒六腑,它們沒有辦法正常工作,他也沒有一絲力氣去掙紮或者用力,甚至連手指都沒辦法收攏。
陳中嶽又扇了他一巴掌:“用力,你聽不到嗎?你想讓孩子死嗎?你差點要了陸宗停的命,現在又想害死他的骨肉,他會將你淩遲至死!”
陳泊秋依舊目光僵滯,沒有反應,陳中嶽再次動手,打得他口鼻濺出了鮮血,反反複複地逼問他。
陳泊秋的瞳孔終於微弱地轉動起來,慢慢地轉向陳中嶽的方向,怔怔地搖了搖頭。
那雙眼睛裡沒有痛苦,甚至沒有任何情緒,只有無盡的懵懂和茫然,就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怔怔地看著陳中嶽。
不論陳中嶽再怎麼打他,他都只是這樣看著他。
陳中嶽心想這或許是迴光返照,陳泊秋就要不行了。他路上險些被林榮平絆住,身上的東西丟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強心針,怕是沒有條件給陳泊秋剖腹。
他焦急地在一旁翻找起來,想找到一些趁手的尖銳物品,但翻出來的卻只有一些殘破的枯枝和粗糙的碎石。在這種環境下要找到合適的工具是極難的,他其實心知肚明,但他仍舊像只無頭蒼蠅一般,近乎狂躁地到處翻找著。
他不願面對陳泊秋的眼睛。
那張臉明明已經布滿血汙,五官都變得骯髒不堪,卻還是從那雙眼睛就能看得出來,陳泊秋真的像極了葉謠。
他無法理解,也不能接受,葉謠那樣愛他,為什麼不能夠好好活下來陪著他,為什麼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回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甚至比她還要脆弱,先天就帶著不足之症,生命不知會在何時戛然而止,如果不是被他改造,或許早就夭折。
這樣的孩子對他來說有什麼用,做個替代品都不配。
他厭惡這樣的犧牲,也不需要這樣的陪伴。
陳中嶽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面色有些發青,因為他能感覺到陳泊秋一直在看著他,這讓他愈發急躁難耐。
就當陳中嶽忍無可忍想要再次動手打陳泊秋的時候,他的嘴唇輕輕蠕動著,想要說話,只是他的喉嚨只能發出帶著哮鳴音的單音節。
他的口型是:爸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