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個叫‘小瓊’的女孩。”

“哦?具體什麼情況,能說說看嗎?”這下徐麗婕的好奇心被徹底調起來了。

“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淩永生回憶到,“我剛剛來到‘一笑天’酒樓,跟在飛哥後面負責買菜。那時我們倆都是初出茅廬,雄心萬丈。每天閑暇之餘,就混在後廚中,觀摩大廚們的廚藝。飛哥天賦極高,常常在看完之後,對我說一些自己的看法,有時候甚至會指出大廚們的不足,而且說得都頗有道理。這樣兩個月之後,他對自己已經非常有信心,對我說:‘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天下第一名廚。’當時我很佩服他,就鼓勵他去參加下個月的後廚選拔。”

“後廚選拔?”徐麗婕似乎有些不太明瞭。

“這是‘一笑天’酒樓的傳統,每半年一次。”淩永生解釋說,“酒樓中所有的夥計菜工都可以參加。選拔時每人按要求做一個菜,只要能得到徐叔和諸多大廚的認可,就可以進入後廚學習掌勺。如果飛哥去參加的話,我想他一定能夠入選的。”

“那他參加了嗎?”

“本來已經報名了,可就在選拔的前幾天,他遇見了那個女孩。”

“哦?聽起來象是一次邂逅?”

淩永生點點頭,繼續說道:“那天下午,我們倆完成了買菜的任務,便一塊去巷口的小攤上吃油炸臭豆腐幹。那是一對老夫妻擺的攤點,味道還是不錯的。我們象往常一樣,各要了一碗臭豆腐,剛吃了兩口,我突然發現身旁的飛哥抬著頭愣愣地盯著正前方,象丟了魂一樣。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對面的一張桌子前坐著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孩,讓飛哥神不守舍的正是她。”

“那個女孩一定很漂亮了?”

“非常漂亮。那天她穿著一身淺綠色的裙子,象荷花一樣清爽宜人。我們看著她的時候,連吃在嘴裡的臭豆腐幹似乎都品出了一絲清香。那女孩已經吃完,發現我們在盯著她看,她善意地笑了一下,然後便起身離去了。我當時年紀還小,雖然也驚豔於女孩的清麗,但過後也就忘了。可飛哥的心卻隨著她一塊走了,當晚,他翻來覆去無法入眠,眼前始終浮現著那女孩最後離去時的笑臉。

第二天下午,飛哥又拖著我去了巷口攤點。我知道他吃臭豆腐是假,目的是為了再遇見那個女孩,不巧的事,那對老夫妻卻沒有出現,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昨天是兩個老人最後一次出攤,他們已經回家養老去了。

飛哥當時非常沮喪,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那個女孩了,不過很快,他就想出了一個好方法。他在巷口自己支了個攤點,開始炸臭豆腐。”

“嗯,這個方法的確不錯。”徐麗婕拍著手笑道:“那個女孩既然喜歡吃炸臭豆腐幹,那她遲早會來光顧的。”

“可是飛哥一連等了好幾天,那女孩卻一直沒來。很快到了後廚選拔的日子,試菜的時間也是下午,正好和飛哥出攤的時間撞上了。飛哥考慮再三,最後決定放棄這次選拔的機會,因為他知道,如果女孩來了卻發現攤點已經不在,可能以後便再也不會過來,他寧可多等半年,也不願意在這件事上有一點的疏忽。”

徐麗婕感慨道:“真看不出來,沈飛還是這麼多情的人。”

淩永生繼續說道:“也許就是天意吧,那天下午,那個女孩還真就來了。她認出了飛哥,微微有些詫異,不過在吃了飛哥炸的臭豆腐幹後,還是贊不絕口。當時我們三人坐在一起,邊吃邊聊,非常投機。那女孩吃完後,說了句:‘以前的那對老夫婦,炸得也很不錯,可惜現在不做了。’女孩只是隨意一說,飛哥卻看著她的眼睛,很認真地答道:‘我不會不做的。如果你愛吃,我可以為你做一輩子。’

女孩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她笑得燦爛無比,眼中的感覺也起了微妙的變化。那時我就知道,她和飛哥之間一定會發生一段故事了。”

徐麗婕想象著當時的情形,不禁莞爾:“真是一個美麗的開始,後來呢?”

“後來這個叫小瓊的女孩就成了飛哥的女朋友,炸臭豆腐幹也成了飛哥每天固定的工作——因為小瓊愛吃,而飛哥答應過她,會為她炸一輩子。從此以後,飛哥的那些雄心壯志似乎全都拋到了腦後,他再也不去觀摩大廚們的手藝,每天以炸臭豆腐為樂。後來的後廚選拔,他也不去參加了,反倒是我半年後透過選拔,進入了後廚。”

“原來沈飛是為心愛的女人放棄了自己的事業。這個小瓊,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呢?”徐麗婕頗為奇怪。

淩永生沉默片刻,低聲說道:“她已經不在了……”

“啊?你是說……”徐麗婕從淩永生的神態中猜出些什麼。

“她患有先天性的家族遺傳病,兩年後在一次風險極高的手術中去世了。”

徐麗婕愣住了,故事的美麗開端和悲慘結局之間如此巨大的落差使她一時難以接受。

“小瓊的離去對飛哥的影響是巨大的。飛哥一直認為,他們倆人在一起的那兩年是他生命中最快樂,最有意義的一段時光,他現在仍然堅持每天炸臭豆腐,應該也算是對那段時光的一種留戀和追憶吧。”淩永生說完這些,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夜風溫柔地掠過,似乎也在用自己的語言敘述著小巷中曾經發生的故事。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

這是唐代詩人徐凝的一首七絕,誇贊揚州城月色秀美,竟佔據了天下三分月色中的二分,揚州城也因為這首名句而獲得了“月亮城”的美譽。

由此可見,自古以來,揚州便是賞月的最佳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