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沈飛也不推辭,直咧咧地說,“大小姐,你坐在這裡,分別從西側和南側的門洞往外看,看看能發現什麼?”

徐麗婕依言而行,只分別看了一眼,便興奮地說道:“啊,剛才的五亭橋正好出現在西側門洞的正中,南側的門洞裡則可以看見一座高塔。”

“那座塔也是瘦西湖畔一個著名的景點,叫做白塔。”

雖然是夜晚,但在明媚的月色下依稀可以看得出,那塔果然是通身一片潔白。

等徐麗婕把目光收回,沈飛又繼續說道:“五亭橋、白塔、釣魚臺。關於這三個景點,有一個有趣的故事。相傳當年乾隆皇帝南巡時,要來瘦西湖觀景,揚州的鹽商們當然就絞盡腦汁,想要拍一拍乾隆爺的馬屁。其中兩個最有錢的鹽商就分別修建了這白塔和五亭橋,希望能以此博得乾隆爺的青睞。還有一個鹽商呢,他沒那麼多的錢。於是就在這裡建了一座釣魚臺,然後領著乾隆爺到亭中休息。乾隆爺往這兒一坐:哇,這邊能看見白塔,這邊能看見五亭橋,兩處美景統統收入眼底。妙!來人哪,賞!於是這個鹽商從此發達了。所以說,這座小亭子本身並不出奇,奇的是它能夠以門借景,成為我國造園技藝中運用借景的傑出範例。”

“原來是這樣,有意思!”徐麗婕高興地拍著手,“最後的這個鹽商才是真正的構思精巧,摸透了乾隆爺的心。”

“不錯,這就是所謂的匠心了。這樣的道理其實同樣也可以用在做菜中,比如姜先生剛才的那桌‘春江花月宴’,借景入菜,也稱得上是烹飪技藝中得典範了。”

“‘典範’兩個字不敢當。不過這桌‘春江花月宴’確實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姜山與沈飛雖然地位懸殊,相處時間也不長,但幾番交流之後,卻大有知己的感覺。距離拉近了之後,說起話來也就沒有多於的客套和顧慮,“你們知道嗎,在北京,如果想要吃我做的這桌菜,那可得提前一個月預定。”

“是嗎?嘿嘿,那我可真有口福啊。”沈飛摸著下巴,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似乎還在回味不久前的那頓大餐,“不過我也不能白吃,得回請你。”

“哦,我猜猜,飛哥要請客,自然是用名滿揚州的炸臭豆腐幹了?”

徐麗婕笑嘻嘻地插話:“沈飛炸的臭豆腐幹我吃過,味道棒極了!”

沈飛沖徐麗婕豎起了大拇指,一本正經地點著頭:“有品味!”

“好!那我明天就去嘗嘗飛哥的炸臭豆腐幹!”

三人相視而笑,小亭內一派其樂融融的祥和氣氛,那個關繫到“一笑天”乃至整個揚州廚界命運的賭局在這一刻似乎真的與他們無關了。

此時在另一處的幾個人,滿腦子想的卻這個賭局。

“一笑天”酒樓的大堂內,“煙花三月”牌匾高高懸掛,如果它有靈性,此刻是否也在為自己未來的命運而擔心呢?

掌握它命運的,看來便是下面圓桌前圍坐著的那幾個人。

徐叔、馬雲、陳春生、淩永生、孫友峰、彭輝,這幾個昔日在揚州廚界叱吒風雲的人物,現在卻全都緊鎖著眉頭,臉上寫滿了憂慮。

如果你現在也坐在這個大堂裡,你一定會很想逃出去。因為這裡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要讓人窒息!

廚界本來就是一個小小的江湖,刀客間互相挑戰,原本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作為淮揚名樓之首的“一笑天”,每年便會接到這樣的挑戰不下十數次。每當面臨這樣的挑戰,徐叔都會帶領所有的後廚刀客認真準備,商量對策,因為他知道,敢來到“一笑天”的,絕不會是泛泛之輩。正因為始終保持著這樣的良好心態,所以“一笑天”的招牌才會歷經風雨,卻始終屹立不倒。

當然,那些從鎩羽而歸的刀客們,無一不承認:“一笑天”酒樓確實具有強不可撼的後廚實力!

可這一次,形勢卻好像完全倒轉了過來。

作為總領禦廚之後的姜山,不僅在廚藝上令人感到難以逾越,更可怕的是,他顯然為這次比試已做好極為充分的準備。面對這樣一個對手,你幾乎沒有戰勝他的可能。

好在幾乎沒有,並不代表絕對沒有。

“除非當年的‘一刀鮮’出山,我想不出揚州城內還有誰能有戰勝姜山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