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隔著艙門瞧見那兩個箱子雖然不大,卻彷彿很沉,每個箱子都由一個膀大腰圓的錦衣衛用力搬了上來,她也便知道,這箱子裡裝的可不是王家川口中所說,只是簡薄喪儀。

好在錦繡也明白得很,她父親和方麟既在朝廷做官,便不能太過清高了,尤其像屬下這種孝敬,誰若是執意不收,這屬下也許非但不會感激,反而還會心生二意。

方麟也是一眼便瞧出了那兩只箱子的端倪,卻也沒拒絕,而是笑著輕聲道,我既知道你的東西都還算幹淨,這又是你家大小姐仔細準備的喪儀、我也不妨收下。

“說起來若不是早知你是個妥帖的,這兩個人犯我也不會放心交給你。”

而這王家川既是打著前來交接人犯的旗號來的,方家的船上又載著方夫人靈柩,他也不便久留,也免得既露了方麟行蹤,又叫人笑他刻意巴結上司。

他自己倒是毫不在乎這等笑話,可這不是給方大人添麻煩麼?

方麟便在王家川的人領了那兩個人犯後,又將他叮囑了幾句,譬如叫王家川仔細派人押著人犯前往京城,最好由他親自前往,再譬如到了京城便去尋邵文功。

“那邵公子你不是早也認識?他如今可是我連襟,又在兩個月前領了協助地方官府清剿仙公教餘孽的差。”

這三兩句話之間便指點了王家川,叫對方徹底明白方麟為何願意將人犯交出來。

那邵文功既是領了清剿仙公教餘孽的差事,恐怕也全賴於與輔國公府的四房結了親吧?

而方大人雖與邵文功成了連襟,親戚是親戚,差事是差事——方大人既是有心抬舉連襟,可不是明裡再也不能插手仙公教有關的案子?

否則這哪裡還是邵文功的功勞?這不是全成了依賴連襟才辦得了這樣的大差事?

王家川便連連點頭道屬下明白:“屬下回去便點上些得力人手,由屬下親自帶隊前往京城,再將人犯妥妥帖帖的送進邵公子手裡。”

既是方大人都指明叫他親自去京城了,這便是叫他務必不要道出人犯是方大人抓的,而是要將這個擒獲攬到自己身上,他這個功勞也就越發手掐把攥了不是?

……錦繡卻是直等王家川下了船後,又等方麟進了她的艙房,這才笑著問起來,問他為何連這麼點小事都這般在意。

“我知道邵文功當初接了那個清剿仙公教餘孽的差事,全賴於你替他和我父親說項,這才使得我父親同意他接手。”

“可你和我父親也都清楚,邵文功過去可沒辦過這樣大的差事,哪怕有我四叔在一邊幫著他,辦起來也難免磕磕絆絆的。”

“你如今湊巧幫了他一回手,這又不是惡意要跟他搶功勞,你又何苦藏著掖著?”

方麟笑著擺手:“我這哪裡只是要幫邵文功?”

實則他的真正用意只是要將王家川糊弄住,也好叫那小子心甘情願的親自押著人犯、往京城走一趟罷了。

錦繡這才略帶訝然的咦了一聲:“敢情這王家川也是個不大幹淨的,你這一手兒竟是為了引君入甕?”

“那你就不怕他路上將人放跑了?”

方麟頓時笑得不可自已,直到又笑了片刻方才又擺起手道,怪我沒跟你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