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錦繡既問出了這個疑惑,倒也不全是她想不通,而是她也怕江南一派並不是真心想扶持寧王謀反篡權,她還怕這一派本就是前朝建文帝的鐵杆兒,從打歸順當今陛下、便從心底帶著不服。

若是如今就藩南昌那位寧王只是個幌子,不過是被江南派利用了一回,實則建文帝卻還活著呢?

那她娘……豈不是怎麼洗白都白搭?哪怕歸隱了田園、也指不定哪日就被挖出來?

只是現如今聽得肖姑姑這麼一說,錦繡也便明白過來,不論江南一派到底打的是建文帝旗號,還是寧王的旗號,總之這群人都以為太子上位後坐不穩皇位,無論如何都想謀逆。

而她那位二伯父之所以從江中逃生、還一直帶著韓淩繼續隱姓埋名,連著肖姑姑從宮中出來後、也給陛下做起了暗諜,想來當初為的也不是江南派,而是為了繼續探查建文帝的下落。

要知道錦繡雖只是個閨閣女子,卻因父親與方麟從不瞞著她,她心裡也清楚,那江南派羽翼漸豐不過是最近兩三年間的事兒,真正露出馬腳還是去年夏末、從周仲恩貪墨軍餉一案上暴露出來。

就算當年的陛下看得再深遠,也不會早在十幾年就料到了江南派會在十來年後突然崛起吧?

再說陛下當年若真為了遏制江南派,這才早早派了暗諜分佈各地,又怎會早在十幾年前便埋了伏筆、卻一直任由這一派坐大起來?

這就更別說如今的陛下竟是張口就允了她二伯父與韓淩辭了暗諜的差事、徹底歸隱。

這樣的結果必是她二伯父與韓淩這些人早就查明,建文帝確實已經不在了,而她娘……也應當是徹底安全了。

錦繡這才又鬆了口氣,悄聲笑道原來這些人圖的是將來、而不是現在。

“我就說麼,怎麼他們一頭兒惦記著謀逆,一頭兒卻只養了不足五千私兵,這麼一點人哪裡夠幹什麼的。”

可若是江南派只想等著太子上位再動手,當今陛下雖是五十多歲了,卻也除了易犯頭疼之外、依然硬朗得很,也很容得江南派慢慢養人不是?

這三五千的私兵如今看著是挺少,還少得有些可憐,可若一年年積累下去,不出五年八年也得逐漸壯大了!

“只可惜他們以為自己只是徐徐圖之,一切都隱藏得極好,其實卻早就暴露了企圖。”

更別論陛下既然是個高瞻遠矚的,明知太子身子不好又過於寬厚,便盡早立了皇太孫。

這般一來哪怕太子真不好了……太孫也能即刻頂上不是?

肖姑姑點頭輕笑道,陛下這一手兒的確高明得很:“否則我也不敢說想要盡早立個功,再陪著韓淩歸鄉養病去。”

言之意下便是告訴錦繡,若是宮中只有這麼一位太子,自己多少還算個有用的,陛下必不會答應放她走,還得繼續留著她給太子賣命。

好在既有太孫早早立了起來,這一位的身子既不像太子那麼弱,謀略與手腕也是有的,陛下還早早叫他培養了屬於他自己的那一批人手,期間更不曾對他有過一點點多疑與忌憚,她不隱退還待何時?

而這話既是已經說到了這份兒上,肖瑩也不免對錦繡道了聲謝,說是三爺早些天便跟她說了大寧馬場之事。

“我是早在你去方府赴宴、給良姐兒慶生那日便發現了肅寧伯府周家的蹊蹺了,可這不也是因為周家跑出了軍馬來,又將你的車驚了?”

“而我雖是有心細查,我的手裡又有幾個得用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