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姓方的小子究竟是什麼變的?怎麼不但不中他的計,還要請旨前去蔣家抄家了?

“萬萬使不得啊方大人,萬萬使不得!”

蔣逵再也顧不得自己已是好幾天沒洗過手臉了,伸出一雙烏黑的髒爪子便朝著方麟摸去,只想抱住對方的腿再多哀求幾聲。

只是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再怎麼求也沒用,說不準還會換來更多的厭惡甚至酷刑手段。

他便在手指尖將將摸到方麟的靴子之前、刷的一下又收了回去,轉頭便又飛快的朝著胡兆全那間暗牢一指。

“我說,我全都說,既不用方大人派人去我們家拿冊子,也不用方大人請旨抄家了,我什麼都說!”

“那、那姓胡的根本就不是我表兄,他是仙公教京城分舵的副舵主!”

“這個我早就知道了。”方麟不耐煩的笑道。

“我不但知道胡兆全的真實身份,還知道京城分舵的正舵主叫關斯傑,在揚州關家這一輩兒裡排行老七,是關家家主關雲峰的親孫子,是關斯雋的親兄弟,而那關斯雋長得與建文帝有七分相似。”

“就是因為這個,雖說關雲峰才是真正的仙公教新教主,關斯雋卻才是擺在明面兒上那個。”

“我還知道仙公教的京中分舵本來在永定門外石榴莊,前些天剛剛搬到了京西西山去。”

“而那胡兆全的胡氏醫館……明裡掛的是蔣家産業之名,實則卻是仙公教在京中的一處重要聯絡點兒,又負責打理關家名下的幾家善堂。”

“譬如大興黃村那一處,再譬如北郊胡家莊、也就是胡兆全的老家那一處。”

“蔣六爺您瞧瞧,我知道的是不是彷彿比您還多些?”方麟笑問蔣逵道。

“如果您還想用這些我早就不耐煩聽的陳芝麻爛穀子繼續糊弄我,您還不如免開尊口呢,好歹省些口水、也省些自以為是的小心機,或許還能多活幾天。”

“您可別忘了,我方才來時便已告訴您,我已經拿到了這半個虎頭!”他又將那半塊玉虎頭舉了舉。

“我既有這個在手,又拿了匡大海和那十八個江南派來的私兵,您真當我還需要您什麼口供不成?”

原來方麟突然想明白了,這蔣逵既然不是什麼正經幹事兒的人,便逃不脫衙內本性,看起來好像頗有些心計,實則卻是既糊塗,又傻氣。

要知道連著容若繁都能假作與他撕扯、其實卻叫丫頭們偷了暗櫃裡的東西,還能將蔣逵一直蒙在鼓裡呢,這位蔣六爺不就是個傻子麼?

那他又何必再跟這樣的傻子繞彎子?再叫蔣逵總是這般自以為聰明的跟他打太極?

蔣逵也就是聽了方麟又一次拿著虎頭提醒他這些話,這才仿若醍醐灌頂。

敢情這小子明明也不需要他交待什麼,卻偏要屢屢來審他,也許就是看在容家的面子上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叫他將功贖罪?

他頓時哎呦一聲,直道是我太糊塗了,竟然險些浪費了方大人一番好意。

等他示罷這番好,便索性又央求起來:“既是方大人願意賣我一個好兒,哪怕您知道的比我還多,不如也聽我絮叨絮叨?”

“萬一指不定哪件事兒或是哪句話是我知道的,方大人卻從來沒聽說,不也算我將功折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