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車廂的地板既是木頭打造,哪怕再塗了多遍桐油防水防蛀,木板間也是有縫隙的,哪裡存得住這麼多血?

跟車的小廝婆子們也便眼睜睜的瞧著有血從車裡緩緩滴下來,繼而在路上蜿蜒成線,馬車越往前走,那血線拉得越長。

這也多虧方府跟車的小廝裡頭有個機靈的,當即便掉頭又往容府狂奔而來。

只是他也不知道車廂裡到底什麼狀況,便只跟方麟稟報說,自家老爺夫人的馬車在路上出事了,還請大爺速速過去瞧瞧。

“這也好在那小廝回來報信及時,”阿醜嘆氣道,“那馬車既是一路走就留下一地血線,哪裡瞞得過路人的眼睛去?”

“周圍過路的早已經慌了神兒,都有人喊著要去府衙報案了。”

“我們主子隨後便快馬趕到,路人們遠遠的瞧見我們主子穿著飛魚服,便都撒丫子躲了,也就沒真等府衙來了人,再將事情鬧得更不體面。”

可是方麟乃至方文安又怎知方夫人早在十幾天前便已經沒了身孕,如今的肚子裡只是塞著個小枕頭?

還是等這父子二人急匆匆帶著血流不止的方夫人回了家,再將她的貼身丫頭往過一喊,叫那丫頭趕緊給她打理打理、以備著郎中來時不會太狼狽,那丫頭頓覺不好,當即便跪在地上全都交待了。

錦繡聽到這兒亦是嘆起氣來。

“其實方夫人方才來過那一回,我們家已是不止一個人看出她的蹊蹺來了,只是都覺得我還是個沒出閣的女孩兒家,就沒跟我及時講,也就未曾當眾戳穿她。”

“這要不是方二老爺自己個兒對她動了怒,這才將她的蹊蹺戳破了,我們又一直被蒙在鼓裡,誰知道她會塞著這個枕頭塞到何時,又打算拿來害誰?”

因此上別看方夫人一回又一回的被那方文安踹得血流滿地,她也真是對這位夫人生不出一點點同情來。

阿醜本來又笑又嘆,笑的既是方夫人惡人有惡報,嘆的也便是錦繡所說這個,嘆這位夫人真是詭計多端。

方夫人明明早在十幾天、近二十天前便已小産了,卻將自家主子和這些手下全都矇蔽了,還連著方文安也不知情,這份盤算的惡毒還用想麼?

自家主子再如何不怎麼往方府去,偶爾一回也禁不住她這樣的算計啊!

這就更別論阿醜雖是年紀不大,卻也不比方麟小幾歲,他既是大長公主府出身的下人,又是方麟自幼的玩伴兒,他怎會沒聽說過主子生母的死因。

那方文安明明連著公主府出身的原配都敢下腳踹,方夫人怎麼就敢以為方文安好糊弄?

如今這不是叫她碰上惡人了,惡人自有惡人磨?

只是阿醜到底是個下人,哪怕方文安夫婦並不是他的主子,他也是代表了方麟與大長公主府的臉面,這些腹誹的話語無論如何都不能從他口中說出來。

他便先將那丫頭講過的、方夫人是如何小産的,跟錦繡學說了一回,連著郎中的診斷也講了,便又替方麟轉達起對錦繡的交代來。

“既是我們主子已經回了方府,又請了好幾個郎中去給方夫人救命,郎中們還都個不大好,他這會兒也便離不開,怎麼也得明兒一早才能再來。”

“我們主子便叫小的跟您講,要是蔣家那邊的事情遲遲處置不完,三爺四爺暫時也回不來,您和幾位奶奶、小姐們便不要守靈過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