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既已知道蔣夫人必會趁著今日對蔣氏下手,而她父親也早就特地交代過、叫她為此大開方便之門,白了便是自家等得就是這一日,她聞言便笑著點了點頭道,那我們只管坐等就好。

至於她本也不想在今日抓住蔣府女眷的黑手,卻為何還叫連翹進了密道偷聽去,只因那蔣府既是自家的第一號大敵,誰知道等人到了致雅堂、又會在無形中吐露些什麼。

那麼哪怕連翹只聽來一句半句有用的,也算是沒白忙。

只是眼瞅著自己從大同回到京城來還不滿半年,那曾經運籌帷幄多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蔣氏卻到了眼下這個只能被動受死的地步,要伸手弄死她的竟還是她孃家,這樣的落差莫是旁人,就連錦繡也真覺得好像夢一場。

甘松將自家姐這副恍惚模樣看在眼裡,卻是以為錦繡突然動了惻隱之心,忍不住就皺了皺鼻笑起來。

“姐這是忘了夫人沒病之時,動不動就將什麼自作孽不可活的話掛在嘴邊兒?”

單就曾經的五奶奶黃氏拿著燭臺砸死了杜鵑杜姨娘那事兒吧,國公夫人不就是在順天府前來拿人時、連著一句好話也沒替五奶奶,反五奶奶自作孽不可活,隨後又巴巴的逼著五爺給黃氏送了一紙休書?

實則國公夫人但凡有點不忍,哪怕自家姐再借著四奶奶的嘴、給五奶奶落井下石過,堂堂的一個國公府還平不了五奶奶那點罪過?

因此上若叫甘松呢,像國公夫人這般狠辣之人就不配贏得半點惻隱,國公夫人幫著她的孃家蔣府作惡時,可沒對誰手下留過情。

錦繡笑著擺手:“我哪兒是同情她今日要死在她孃家人手裡了?我只是有些不大敢信,她竟然這麼快便遭了報應了。”

其實這一切若是細論起來,還不是她父親與方麟已經漸漸握住了江南派的很多把柄,已經不用怕如何驚動蔣家了。

否則她父親恐怕早就要了蔣氏的命不知幾回了,還用等得今日、又不得不借助蔣夫人之手?

這時卻也不等甘松再接話,錦繡就眼見著甘松這丫頭已是笑彎了腰;等她再轉頭一瞧,自己也不禁嘰嘰咯咯笑了起來。

原來方麟在她的內室已經換好了衣裳,連著那包裹裡的一頂破氈帽也戴在了頭上,臉色亦是不知用什麼抹了幾把,黑的仿若鍋底,就這麼彎腰駝背的走了出來。

而他既已喬裝打扮好,他也便不管錦繡主僕如何笑他,便老態龍鐘的咳嗽了幾聲,又嗓音嘶啞蒼老的對甘松道,你這丫頭有空兒笑,還不如趕緊將我送出後角門去。

“你們姐可是扔下宴席上的客人不管,從花廳跑回來的,你若是不想叫她名聲多受損,就別再耽擱時間了。”

甘松頓時收了笑,直到方大人的是,又連忙趁著兩人還未出去、匆匆與方麟對好了詞兒,只方麟是她鄉下的舅姥爺來看她,如今眼瞅著前院都是貴客,她便只能將他從後門送走了。

方麟依然弓著腰點頭道,你這丫頭想的倒是周到:“不過舅姥爺還是得提醒你一句,等你待會兒送了我出去,你務必得趕緊回那密道口去守著。”

“你們還記得那個叫翠環的丫頭麼?”

“她可曾在蔣氏的內室裡發現過地板上的蹊蹺,雖她一口咬定她誰也不曾告訴過,只怕這話被國公爺知道了,再給她自己惹來殺身之禍,她的話也不能全信不是?”

錦繡這才想起方麟的聽力也不比自己差,甚至比她還強些,那麼甘松之前才回來時過的話,可不早被他當當正正聽到了耳朵裡。

那他怎麼不早告訴她,那翠環早就發現了密道的事兒?這也多虧她從打蔣氏病了後,就再也沒進過那條密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