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貞這話本也不是退而求其次、拿來安慰自己與錦繡的。

只因她既與蔣氏打過足足七年還多幾個月的交道,她對蔣氏的瞭解肯定比容程這個等閑不著家的大老爺們兒多得多。

別看容程早就打算好了,是等蔣玉蘭穿著那些帶毒的衣裳前來同軒館,便能當場抓住這姑侄倆的黑手。

殊不知那衣裳雖然有毒,那香囊也有毒,卻只穿戴在蔣玉蘭的身上!

蔣氏到時還不是一樣能將蔣玉蘭推出來背黑鍋,蔣玉蘭為了圖謀容程的正室之位這才下此毒手,而她自己照樣可以全身而退?

再蔣氏既是直接推出蔣玉蘭來頂罪就已足夠,翠環豈不是被保住了!這哪有錦繡這一手兒做得漂亮,頃刻間便斷了蔣氏兩條臂膀!

華貞便一邊拍著錦繡的手以作安撫,一邊給她講了講容程那個計謀的紕漏,期間也不忘時不時拋給容程一個眼神,彷彿在替錦繡問他服也不服。

而華貞既已如此掰開了揉碎了,將兩種手段做了詳細比對,錦繡又怎會真當華貞只是為了安撫她,這才這般“貶低”她父親?

華貞分明得極對,是她父親將這後宅裡的爭鬥想得太簡單了,也將蔣氏的手腕兒想得太簡單了……

她便極為配合華貞,也挑眉對她父親笑起來,那笑容真是既調皮又氣人,還仿若帶了幾分炫耀,無聲炫耀著華貞對她的誇獎。

容程頓時以手扶額,連聲哀嘆道這同軒館可待不下去了,“我不就是少了幾句話,沒將自己的籌謀提前講給你們聽,又沒多誇女兒幾句麼?

“我認錯還不成麼?求郡主和三姐別再擠兌我了……”

這時哪怕肖瑩平日裡再端莊,也忍不住垂頭悶笑起來。

原來三爺在妻女面前竟是這麼一個好性?想來這便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真正含義吧?

不過這樣也對,畢竟三爺可不是才剛上位的毛頭夥兒了,這可是在錦衣衛頭把交椅上坐了足足十年整的指揮使大人。

哪怕面對的不是妻女而是仇敵,三爺還不是照樣隨時寶劍入鞘,隨時隱藏所有光華與鋒芒?

要不然外頭明明早幾年還將三爺喚作冷麵煞星,如今為何卻改叫他笑面閻羅了?!

……話容程之所以並未趕個大早當差去,本也不是為了教訓女兒、叫錦繡承認她私自動手太過魯莽的,而是隻想留下來替妻女撐一回腰。

他當然也不是害怕蔣氏打理完其他後患,便轉頭前來對付三房,若是他不在家,再叫華貞與錦繡吃了大虧。

而是他只想叫蔣氏知道,三房的事兒從此再也不只是後宅婦人的事兒,他容程從今往後不僅有了插手的心思,也很有插手的時間。

只是現如今看來,經了昨兒這一遭兒也算有心放縱的、對女兒的歷練,他著實可以放心的將三房交給錦繡打理了,連帶著才剛有喜的華貞,也盡可以交給錦繡看護了。

他也便在裝出那番可憐樣兒求罷恕罪後,索性這就上衙去了;直到他一路出了三房的地界兒,他這才暗暗笑著搖了搖頭。

敢情華貞與錦繡都沒瞧出一點點蹊蹺,也不知道漪瀾軒的許媽媽昨兒夜裡便給他遞了信兒,是三姐打算瞞著父母對蔣氏姑侄動手了,甚至已經悄悄動手了,那蔣玉蘭的胳膊便是錦繡搞的鬼……

再換句話呢,若他早就覺出錦繡這個手段不夠好用,至少比不上他的那個籌劃好用,他早就在昨兒夜裡出面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