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程便在接過女兒遞來的熱茶後淡淡的笑道,那邱姨娘既是不怕如此舉動壞了你四叔的大事,削尖了腦袋也要替蓬姐兒鑽營,我們三房也不妨順水推舟。

錦繡頓時笑彎了眉眼:“父親的意思是……蓬姐兒既然一心想往我們房頭明日的賞花宴上鑽,便不妨遂了她的願叫她來?”

這樣哪怕那邱準隨後便被她父親辦了,等得此事傳到她四叔容秦耳朵裡去,也得以為是蓬姐兒人不懂事,這才將邱準暴露了。

而她那位四嬸康氏對她四叔的出賣便被這麼遮掩下來,留著這位既糊塗又無賴的人……將來或許還有大用。

這就更別論她四嬸終歸是她四叔的正妻,她那位四叔又是蔣德章的親外甥,總不能輕易叫四房大動幹戈、夫妻反目,再驚了蔣德章。

容程欣慰的點頭笑道,正是這個道理,卻也不忘多教了女兒兩句,是隻要她願意,這個順水推舟還能做得更好。

錦繡若是真正的十四歲女孩兒,又是才回到這種爾虞我詐的後宅中來的,容程這話或許還真會叫她一頭霧水。

可她既是先有前世的歷練,又有宋麗娘這些年有心無心的教引,她瞬間便聽懂了她父親的指點,旋即便應聲笑道,那等父親回了同軒館,我便親自前去祖父面前給蓮姐兒求個情,請祖父明兒先將蓮姐兒放出來。

邱姨娘所出的蓬姐兒不過是四房的庶女罷了,若是連蓬姐兒都能在她的賞花宴上露臉,蓮姐兒這個正經嫡女卻不曾出現,定會叫來賓們胡思亂想,琢磨四房在容府是否失了勢。

等這樣的話兒傳到蔣府去,就算蔣德章那個老東西不會因此多想,也架不住這樣的事還會一件接著一件不是?

容程又一次對女兒刮目相看——他一直都怕女兒雖然繼承了麗孃的聰慧機敏,卻也學會了她孃的快意恩仇呢。

想當年若不是麗孃的快意恩仇令他含糊萬分,生怕她藏不住鋒芒、過剛而易折,他又怎會咬牙拋下她,只怕將她帶回京城來反而是害了她?

可現如今再一瞧,敢情女兒雖也是個有仇必報的,卻比她娘還高明瞭幾分……

錦繡難免因著她父親這番誇贊有些不好意思,只因若依著她那個性,或許比她娘還過之不及。

那蔣氏不過是一介目光短淺的後宅婦人罷了,憑什麼叫她一直將三房如此壓制?

她怎麼就不能出手將人懲治了,早早換一個清淨,也好盡早騰出手來一心救娘?

這也多虧肖姑姑一直教導她指引她,叫她早早就明白了她父親的隱忍必有緣由,她父親又分外在意她孃的安危,哪怕她已不在娘身邊、也不用擔憂什麼,這才沒叫她的魯莽壞了她父親的複仇大計。

這般等她送走了容程,便喊著宋媽媽一路陪她去了外院她祖父的書房,進門後也不顧左右而言他,張口便求起了她祖父,是不如明日將蓮姐兒放出來給她做個伴兒。

只是等她將這求情的話出了口,這才瞧見她五叔容稽也在,只是在她進門時、他還在書房裡間,聽見她來了這才邁步走出來。

她便眼見著她這位五叔看似笑意滿臉,目光裡卻劃過了一絲陰冷,仿若從她替蓮姐兒求情的事裡就發現三房竟與四房結了盟,倒將五房閃出來當了靶。

錦繡便只覺得自己這一回更是來對了。

她那位五嬸黃氏不是一心想趁著四嬸康氏在婆母面前受了責備、就想叫五房取四房而代之麼?

甚至還迫不及待的接了個表妹杜曉雲來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