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夜裡等錦繡睡下後,因著之前知曉的事情實在太過複雜,難免令她有些輾轉難眠。

她是將肖姑姑的那些猜測只當成了猜測不假,論她也不該太過當真。

可她又如何不清楚,若這猜測做不得準,她父親多年的隱忍也便徹底沒了理由?

想來一旦哪一日這些猜測成真,就是她娘知曉了這些真相,多少也會原諒他幾分呢。

要知道蔣氏兄妹對容府做下的可是幾近滅家之仇!難不成叫容程放著血海深仇不報,反去與宋麗娘恩恩、攜手天涯?

錦繡這般又將此事前前後後琢磨了一遍後,便只覺得早幾日裡一直壓在心頭的急躁不翼而飛。

只因她既然得了肖姑姑的指點,如今又為此大費思量,她又怎會不懂,在這天大的事情面前,一切焦躁都幫不上任何忙,反而極易壞事?!

只不過也正是錦繡這般一想之下,她突然便連她娘也懷疑起來。

難道她娘也是早就有了與肖姑姑相似的猜想,這才多年如一日的擺出一副與容程恩斷義絕的樣來?

她娘定是覺得這樣才能叫她父親心無旁騖、一心替兩位伯父複仇吧!

……後半夜的錦繡便睡得香極了,一來是方麟已經拿走了她寫給孃的信,想必不出多久便能找到她孃的下落,令她從此再不會與娘斷了聯系。

二來她父親既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也不是個膽懦弱、只知忍讓的,她便不妨徹底靜下心來,好好陪著父親跟蔣家玩一場。

這般等得第二日一早,那帶著人證物證前來交差的鞠管事才一見到錦繡,便覺得今日的三姐與昨日全然不一樣了。

要知道三爺從那當年的戾氣四溢成長到後來的波瀾不驚,再到如今的不笑不話,可是足足耗費了二十年呢!

為何三姐卻在短短的時間裡便起了這麼大的變化?

她明明昨日裡還是眼中帶煞,戾氣滿滿,怎麼看怎麼都像少年時的三爺,今日卻這般滿面沉穩,眉眼掛笑,與昨日竟是判若兩人?

鞠管事便在這樣的心驚之後,越發對錦繡多了幾分恭敬——如果他昨日的恭敬多半隻是看在三爺面兒上,今日便更有幾分是對錦繡本人了。

卻也正是鞠管事這種從骨裡散發出的恭敬,令錦繡也是飛快發覺了他的不同。

這位鞠管事昨日倒是給她跪下了,可那腰桿兒卻一直挺直;而他今日雖然未曾抹頭便跪,這腰身卻躬得很是柔順。

她就忍不住彎了眉眼笑想道,看來肖姑姑還真對了,在輔國公府這等人家兒,胸有成竹的沉穩閨秀可比被人踩了尾巴的炸毛兒貓高貴多了……

這之後不過是半個時辰左右,四房的康氏便聽得外頭來報,三房的三姐來了。

康氏聞言便擰緊眉頭看向白媽媽道,你不是你所有動作都隱秘得很麼:“……怎麼倒叫錦姐兒這麼快便找上門來?”

康氏自是不知道白媽媽昨日便在甘松面前漏了馬腳,誰叫白媽媽為防主埋怨,便抵死都沒敢稟報此事。

那她當然更不知道回事處的鞠管事是容程的人了,否則她又哪裡敢叫白媽媽前去回事處動這個手腳,這不是主動將把柄送到了三房手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