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蔣玉蘭究竟是做錯了什麼?

她既未像蓮姐兒那樣對錦繡出言不遜,也未曾表露出一丁點兒要勾引三表哥的心,怎麼這丫頭卻是直接對她來了,難不成只因為她姓蔣?

蔣玉蘭便難免有些焦躁,焦躁於連三房都聞聲趕過來了,怎麼致雅堂那邊卻沒有一點動靜,始終都沒有人來。

難道這漪瀾軒的僕婦早就被三房買通了,得知她發病後也便未曾前往致雅堂報信兒,而是偏選了三房去通氣兒,好叫三房有機會整治她?

只是蔣玉蘭既然自信自己從未流露過一點對三房的不善,她又怎會輕信自己這樣的揣測?

三房與容錦繡完全沒有道理對付她不是麼,她只是姑母請來住的客人!

她便在丫鬟們擰來冰涼的手巾、替她敷在胳膊上後,這才頗為可憐的抬起頭來詢問許媽媽道,也不知她姑母那廂可曾得知她病了的訊息。

“若是許媽媽不想大半夜的攪了姑母休息,自可以不去驚動姑母,你只需要替我找找翠環姐姐便好,翠環姐姐可是姑母身邊的一等大丫鬟,怎麼也能幫著許媽媽掌掌眼、拿拿大主意。”

她又哪兒知道許媽媽早就去過致雅堂了,還被輔國公訓斥過一頓、叫許媽媽不要打攪蔣氏清夢?

許媽媽便被她這番話嚇得連連擺手,直道表姐可別再為難奴婢了:“奴婢知道表姐是怕奴婢不盡心,沒盡早將此事回稟給夫人。”

她可非但第一時間便去了致雅堂,就連拿著三爺的名帖前去請郎中,也是國公爺給她下的令呢,她哪兒能叫這位表姐栽贓她,張口給她扣上一個服侍不力的罪過兒!

許媽媽也便打死都不肯上蔣玉蘭的當,若她被這位表姐的幾滴眼淚一攛掇,便又去一趟致雅堂,那可就不是再得幾句訓斥的事兒了,恐怕她不等來到國公爺面前,便得丟了命。

蔣玉蘭頓時面如死灰——原來她姑母那廂早就得了訊息,卻因為夜太深……便對她不管不顧了?

虧她還以為只要她聽話,姑母便真能替她謀劃個好前程!實則若她無病無災還好,否則還不是隨時變成棄!

只不過蔣玉蘭既是自幼失母,從便沒人真心疼愛她,而她既能在蔣氏一族脫穎而出、被嫡支接過去教養起來,心性就不是一般的隱忍。

更別論她自己個兒早就一清二楚,蔣氏的謀算看似替她鋪好了光明大道,實則那最為得利的,還是蔣氏本人與她兩個親生兒。

因此上她雖生性多疑,一個結果恨不得被她想出八個緣由來,她既知道蔣氏的企圖擺在那裡,蔣氏定不會輕易放棄她,也便只管先將暗恨與恐懼遠遠拋開暫且不提。

也許她姑母就是因為華貞的身孕煩惱了幾日,這大夜裡就實在沒有精氣神兒管她呢,哪裡就像她想得那麼糟?

那她便得忍痛熬過這一夜,先保全自己別再在容錦繡的手裡吃了暗虧才好,等明兒天一亮,姑母也就能來替她撐腰解難了。

蔣玉蘭藉著疼痛太甚、懶得話為藉口,埋頭仔細想通了這個,這才抬臉朝著許媽媽虛弱一笑,連聲道是她錯怪媽媽了。

等許媽媽連道了幾聲不敢,蔣玉蘭再順勢看向錦繡,臉上的虛弱笑容越發濃鬱了幾分,眼神中也頗帶了幾分愧疚。

“雖是我這病情未曾煩擾姑母,倒將錦姐兒與肖姑姑的好夢耽誤了,實在對不住呢。”